冰冷的枪口,像毒蛇的信子,死死抵在苏砚的后腰和太阳穴上,激得他皮肤起了一层栗子。狼狗带着腥臭的热气喷在他脖颈上,獠牙几乎要碰到皮肤。四面八方都是穿着黑衣或土黄军装的身影,彻底封死了所有退路。
吉田正一缓缓踱步上前,呢子大衣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砖烂瓦。他脸上那副金丝眼镜反射着黎明前微弱的天光,遮住了眼底最深的情绪,只留下一种冰冷的、仿佛打量落入蛛网的猎物般的审视。他的左手确实吊在胸前,绷带上还渗着点点暗红,但这丝毫没减弱他那逼人的压迫感。
“苏砚君,”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作呕的、虚伪的温和,像裹着天鹅绒的冰块,“我们…又见面了。看来命运的丝线,总是格外眷顾你我。”
他的目光越过苏砚,落在他身后那个刚刚被撬开、黑黝黝透着冷风的洞口,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一个贪婪的弧度:“而且…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一次又一次地,替我扫清障碍,最终…将‘门’亲手奉上。”他特意加重了“替我”两个字,带着**裸的嘲讽和得意。
苏砚的心脏像被冻住,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动。完了。千算万算,还是功亏一篑!不仅自己落入绝境,连“后门”也…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那颗刚刚捡回来的、还带着体温的紫檀算珠。
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吉田的眼睛。他的视线立刻聚焦在那颗深紫色的、看似普通的算珠上,眼中的贪婪瞬间暴涨,几乎要化为实质!
“啊…这就是那把传说中的‘钥匙’…”吉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掌心向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把它…给我。”
苏砚牙关紧咬,死死攥着算珠,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给他?把这最后的、父亲和林先生用命守护的东西,交给这个刽子手?绝不!
“啧。”吉田似乎有些不耐烦,轻轻咂了下嘴,摇了摇头,“看来苏砚君还需要一点…小小的激励。”
他微微侧头,用日语对旁边一个手下低声吩咐了一句。
很快,两个日本兵粗暴地拖着一个人,从后面走了上来,狠狠掼在苏砚面前的碎砖地上!
是林默!她刚才被苏砚推下了洞口,显然立刻就被守在下面(或者附近)的日本兵抓住了!她发髻散乱,脸上沾着泥土,嘴角还有一丝血迹,显然挣扎过。她被反绑着双手,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泪水,绝望地看着苏砚。
“默儿!”苏砚目眦欲裂,挣扎着想冲过去,却被身后的枪口狠狠顶了回来,膝盖窝挨了重重一击,差点跪倒在地。
“放开她!吉田!你个畜生!冲我来!”苏砚嘶声怒吼,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吉田却笑了,笑得格外愉悦,仿佛很欣赏苏砚的痛苦和愤怒。他慢慢走到林默身边,用穿着皮鞋的脚尖,轻轻抬起林默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多美的艺术品啊…可惜,总是容易破碎。”吉田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他看向苏砚,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冰冷无情,“现在,苏砚君。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选择题了。”
他缓缓竖起两根手指。
“选择一:你把‘钥匙’交给我。我让你们两个…暂时,体面地活着。作为回报,你们需要协助我,完全开启并控制下面的‘遗迹’。我甚至可以承诺,事成之后,给予你们远超想象的…自由和财富。”他的语气充满诱惑,仿佛在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但眼底深处的冰冷却揭示着这承诺的虚假。
“选择二:你继续展示你那毫无价值的骨气。”吉田的脚尖微微用力,林默痛苦地蹙起眉头,发出压抑的呜咽,“我就当着你的面,一刀…一刀地,将这件艺术品,拆解成最丑陋的碎片。然后,我依然会得到‘钥匙’——从你的尸体上。无非是多花一点时间,破解你父亲那点可怜的小把戏而已。”
他微微俯身,靠近苏砚,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耳语:“顺便说一句,医院那个给你打掩护的女共党…叫赛金花是吧?她死前的样子,可是相当…不艺术。”
“我**!吉田!”苏砚的理智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仇恨烧毁!他狂吼着,不顾一切地想要扑上去,却被几只有力的大手死死按住,枪托狠狠砸在他的背上、肚子上,疼得他蜷缩起来,咳出血沫。
“砚…哥…”林默看到苏砚被打,泪水汹涌而出,拼命挣扎摇头。
吉田直起身,掏出一块白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碰过林默下巴的鞋尖,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他脸上依旧带着那副令人作呕的、一切尽在掌握的虚伪笑容。
“选择吧,苏砚君。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看了一眼手表的夜光指针,“给你十秒钟。”
“十。”
冰冷的计数声,如同丧钟敲响。
苏砚趴在地上,浑身剧痛,嘴里全是血腥味。他看着不远处泪流满面、瑟瑟发抖的林默,眼前闪过赛金花堵枪眼的背影,铁匠张倒下前的憨笑,顾慎之最后的嘱托…父亲笔记上那沉重的“守护”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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