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1942年4月18日,中午至傍晚
地点:皖南游击支队临时营地;南京特高课审讯室
(皖南营地)
敷在脚踝上的草药带来一丝清凉,暂时缓解了部分灼痛,但林默心头的巨石却丝毫未减。那个紧贴着肌肤藏匿的皮质烟袋,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不断提醒着她身边潜伏的致命危机。
帐篷里异常安静,只有慧明如同亘古不变的岩石般守在门口。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林默的耳朵捕捉着外面的每一点动静——士兵操练的口号声、远处隐约的谈话声、还有……阿秀是否会折返的脚步声。
她必须尽快见到支队长或政委!每多耽搁一秒,苏砚就多一分危险,她怀中的“钥匙”和自己也可能万劫不复。
就在她几乎按捺不住,准备冒险向慧明提出要见谭克明时,帐篷帘子终于被掀开了。进来的是谭克明,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比之前明亮了些。
“林默同志,感觉好些了吗?” 谭克明拄着拐杖走近。
“谭先生!” 林默如同看到了救星,强压着激动,“我好多了。支队长和政委他们……?”
谭克明点了点头,压低声音:“会议刚结束。支队长和政委要见你,现在。”
现在?!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机会来了!
“好!我这就去!” 她挣扎着想下床。
“别急,” 谭克明示意她稍安勿躁,目光扫过一旁的慧明,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慧明,你负责护送林默同志去支队部。记住,路上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包括……我们自己的同志,除非有我和支队长的手令。”
“明白。” 慧明沉声应道,眼神锐利如鹰。
谭克明这番安排,似乎也透着一股不寻常的谨慎。难道他也察觉到了什么?林默心中稍定,但依旧不敢完全放松。
在慧明的搀扶下,林默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帐篷。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营地里的战士们各自忙碌着,看到他们,都投来友善或好奇的目光。林默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卫生队的方向。
去支队部的路不算远,但要穿过大半个营地。林默的心始终悬着,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紧紧跟着慧明,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营地中心那顶最大的、作为支队部的帐篷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从旁边一条小路闪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
是阿秀!
“谭先生!林小姐!慧明师父!” 阿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热情,“林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你的药我重新熬好了,正想给你送过去呢!”
她端着碗,很自然地就想凑过来。
慧明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半步,用他魁梧的身躯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林默和阿秀之间,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支队长召见。药,稍后再说。”
阿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满和探究,但立刻又恢复了灿烂:“哦!支队长召见啊!那是大事!药我给您留着,林小姐回来记得喝!”
她没有再纠缠,端着碗站在原地,目送着慧明和林默走向支队部帐篷,那目光,让林默感觉如芒在背。
掀开支队部厚重的帆布门帘,里面的陈设同样简陋,一张用木板拼凑的桌子,几张长条凳,墙上挂着一幅手绘的、略显粗糙的皖南地区地图。桌子后面,坐着两位中年人。一位年纪稍长,面容黝黑坚毅,目光沉静如水,是新四军皖南游击支队的赵支队长。另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更斯文一些,是支队刘政委。
谭克明也跟了进来,示意慧明在门外警戒。
“支队长,政委,这位就是林默同志。” 谭克明介绍道。
“林默同志,一路辛苦了,快请坐。” 赵支队长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刘政委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默在长条凳上坐下,感受着两位首长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她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林默同志,” 赵支队长开门见山,“谭克明同志已经简要汇报了你们的情况。你们从上海到南京,再到我们这里,历经艰险,付出了巨大牺牲,我代表组织,感谢你们!”
他的话语真诚而有力,林默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现在,请把你掌握的情况,尤其是关于‘钥匙’和苏砚同志被捕的细节,详细告诉我们。” 刘政委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林默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她从青衫客牺牲、携带“钥匙”信息开始,讲到栖霞山地窖的刻痕,苏砚的破译,王铜锁的牺牲与揭露的真相,野猪洼的围捕,江边遇险,直到炭窑绝境和苏砚为救她而被捕……她隐去了对阿秀的具体怀疑和那个烟袋,只是含糊地提到一路上似乎有内鬼泄露行踪,导致多次被精准围捕。
她讲得很详细,两位首长听得极其专注,不时交换着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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