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1942年4月15日,夜
地点:野猪洼村,韩婆子家院落内外
慧明那声低沉的警示,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刚刚稍显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很多人!脚步声很杂!不是村里人!”
杂乱的脚步声、低沉的呵斥、还有那令人心悸的狗吠声,如同死亡的鼓点,由远及近,迅速包围了韩婆子家这处位于村尾的独立院落。火把的光亮已经开始在低矮的土坯院墙外晃动,将扭曲的人影投射进来。
“怎么回事?!” 谭克明脸色剧变,猛地看向刚刚进来的林默,眼神里的怀疑如同实质的刀子。
林默的脸在油灯光下惨白如纸,她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和恐惧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却异常坚决:“不是我!谭先生!苏砚!你们相信我!我来的路上绕了无数圈子,确认绝对没有人跟踪!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她的眼神清澈而绝望,不似作伪。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苏砚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一把将桌上那叠至关重要的密码草纸紧紧抓在手里,塞进怀中,“他们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必须立刻想办法!”
阿秀已经抄起了那根柴火棍,眼神凶狠地盯着门口和窗户:“妈的!跟这帮狗日的拼了!”
慧明则如同磐石般守在门后,熟铜棍微微抬起,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极度专注的战斗状态,沉声道:“前院后窗都有人!被包围了!硬冲出去,希望渺茫。”
院外,一个公鸭嗓子带着得意和凶狠响了起来,正是胡扒皮死后,他手下那个叫“麻杆”的瘦高个(他竟然没死透或者又投靠了新主子):
“里面的共党分子听着!你们已经被皇军和保安团包围了!插翅难飞!乖乖举手出来投降,皇军仁慈,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不然,一把火把你们连人带房子全烧成灰!”
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连“共党分子”都喊出来了!
“是‘麻杆’那王八蛋!” 阿秀咬牙切齿,“肯定是他带的路!这杂碎!”
谭克明脸色铁青,大脑飞速运转。硬拼,对方人多势众还有枪,必死无疑。投降?绝无可能!那意味着“钥匙”的沦陷和所有人的牺牲。
“韩婆婆呢?” 苏砚忽然发现,原本在外间的韩婆子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韩婆子那慢悠悠、却带着山野妇人特有泼辣的声音:
“哎哟喂!这是干啥呢?老总们!深更半夜的,围着俺老婆子的破房子,是要抓贼还是咋地?俺家里可就几担粮食和几只老母鸡,值当您这兴师动众的吗?”
她在外面周旋!试图拖延时间!
“死老太婆!滚开!再啰嗦连你一起抓!” “麻杆”不耐烦地骂道。
“老总,您总得让俺死个明白吧?俺这穷乡僻壤的,咋就藏了共党了?您别是搞错了吧?” 韩婆子还在纠缠。
趁着外面短暂的嘈杂和韩婆子争取到的宝贵几十秒,谭克明目光锐利地扫过偏房,最终落在那个他们之前爬出来的、通往柴堆的地面入口(韩婆子家偏房有个存放红薯的地窖,入口很隐蔽)。
“不能硬拼!下地窖!” 谭克明当机立断,“地窖虽然不大,但能躲一时!他们未必能找到入口!就算找到,入口狭窄,易守难攻,也能拖延时间!”
这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的办法!
“快!” 慧明立刻行动起来,他力大,迅速挪开地窖入口上盖着的草席和几捆柴火,露出了黑黢黢的洞口。
“阿秀,你扶谭先生先下!林小姐,你跟紧!苏同志,快!” 慧明语速飞快地安排。
阿秀毫不迟疑,搀扶着谭克明率先钻进了地窖。林默看了一眼苏砚,眼神复杂,也咬牙跟着下去了。
苏砚将怀中的草纸又按了按,正准备下去,忽然听到院外韩婆子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似乎是被人推搡开了!
“搜!给老子进去搜!一寸一寸地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麻杆”嚣张地吼叫着。
脚步声和砸门声近在咫尺!
“快!” 慧明低吼一声,几乎是将苏砚推下了地窖,然后他自己也敏捷地滑了下去,反手将地窖的木板盖子轻轻合上,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缝隙用于观察和透气。
地窖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泥土和红薯的味道。空间狭小,五个人挤在一起,几乎动弹不得。每个人都能听到彼此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
“哐当!”
偏房的门被粗暴地踹开了!
皮靴踩在土地上的声音杂乱地响起,火把的光亮透过地窖盖板的缝隙,在黑暗中投下几道晃动的光柱。
“妈的!没人?”
“搜!床底下!柜子里!看看有没有地窖!”
“这边有个洞!是不是地窖口?”
……
上面传来敌人翻箱倒柜、用刺刀胡乱捅刺的声音。每一次声响,都让地窖里的人心脏紧缩。
苏砚紧紧攥着怀里的草纸,冷汗浸湿了后背。林默靠在他身边,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但她的手却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阿秀则握紧了柴火棍,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狼一样的光。谭克明和慧明则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像,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上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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