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1942年4月6日,上午至中午
地点:栖霞山,隐秘洞穴内外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绝非天然岩石的粗粝,而是带着一种人为的、规整的棱角。
苏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连身上的疼痛都暂时忘却。他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指更仔细地摸索着那片洞壁。
刻痕!绝对是刻痕!而且不止一道!
他强忍着激动,将整个手掌贴上去,感受着那凹陷的纹路。黑暗中,视觉无用,触觉变得异常敏锐。那似乎是一些长短不一的划痕,排列得……似乎有些规律?
一个荒谬而又令人振奋的念头涌入脑海——密码?!
他立刻集中精神,试图分辨这些划痕。长的……短的……间隔……这感觉……像是电报码?莫尔斯电码?!
苏砚虽然不是专业报务员,但作为数学天才,对这类代表逻辑和信息的符号系统有着天生的敏感。父亲苏明哲早年研究密码学时,也曾涉猎过这些基础通讯编码,耳濡目染之下,他懂得一些基本规则。
长的划痕代表“划”(—),短的划痕代表“点”(·)。他小心翼翼地从左到右,辨认着第一组符号。
“· — · ·” (P)
“—”(T)
停顿。然后是新的组合。
“·— ·” (R)
“·· ·” (S)
PT… RS?不对,这不构成单词。是缩写?还是……方位坐标的某种编码?
他忍着肋部和腿上的剧痛(从陡坡滚落时撞伤的),挪动身体,探索更大范围的洞壁。果然,在另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他又摸到了更多的刻痕。
这些刻痕更深,也更复杂,除了点和划,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数字和奇怪的符号,像是……数学符号?角度标记?甚至还有模糊的、用手指勉强能分辨的、微缩的八卦方位图?!
苏砚的心跳得更快了。这绝不是普通的标记,更不可能是山民猎户留下的!这分明是有人刻意在此留下的、需要特定知识才能解读的隐秘信息!会是谁?是“珊瑚”的人?是父亲苏明哲的同行?还是……王铜锁本人?!
“紫金之巅,望北栖霞……红叶落于旧台城……” 他喃喃自语,脑海中飞速地将这句谜语与眼前的刻痕联系起来。望北栖霞……从这个洞穴的位置看出去,能望见北边的栖霞山主峰吗?他艰难地扭头看向洞口被藤蔓遮蔽的缝隙,光线微弱,无法判断。
但此刻,这些刻痕给了他巨大的希望。他不再觉得自己是孤立无援地在黑暗中摸索,仿佛有前辈先贤在此留下了指引。
他必须记住这些符号!全部记住!
他闭上眼睛,全力调动他那属于数学家的、对图形和序列近乎过目(触)不忘的记忆力。指尖如同扫描仪,一遍又一遍地拂过那些冰冷的刻痕,将每一个点、每一条划痕、每一个符号的精确位置和形态,强行烙印在脑海之中。
这个过程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加上失温、伤痛和饥饿,他感觉头晕眼花,几次差点晕厥过去。但他咬着牙,用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他终于将洞壁上所有能触摸到的刻痕都“录入”了脑中。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虚脱般地瘫软在地。
现在,他需要活下去,需要离开这里,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静下心来破解这些密码和符号的含义。
外面的枪声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停歇了,山林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但这种寂静,反而更让人不安。胡老板他们呢?陈二狗和日军呢?“珊瑚”的同志们是安全转移,还是……
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胡老板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很可能会回头来找他。这个洞穴并不安全。
他挣扎着爬向洞口,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的一条缝隙,向外窥视。
阳光有些刺眼,溪涧底部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鸟在跳跃鸣叫。看起来暂时安全。
他深吸几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感觉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必须尽快离开栖霞山,回到南京城里去。只有隐藏在庞大的人流中,他才相对安全,也才有机会破解密码。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多处擦伤和淤青,左肋部疼得厉害,可能骨裂了,右腿膝盖也肿了,但似乎还能勉强行走。最要命的是饥饿和干渴。
他爬出洞穴,在溪涧里找到一小洼前几日雨水积存的浑浊泥水,也顾不得许多,用手捧着喝了几口,稍微缓解了喉咙的灼烧感。
接下来是方向。他完全迷失了。来时的路肯定不能走,谁知道会不会撞上折返的胡老板?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大致分辨了一下东南西北。南京城在西南方向。他决定朝着这个方向,沿着山势往下走,总能找到出路或者人家。
每走一步,左肋都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他折了一根粗树枝当拐杖,咬着牙,一步一挪地在密林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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