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1942年3月20日,中午
地点:上海法租界,霞飞路“白玫瑰”理发店及“黄郎中”诊所附近
“‘黄郎中’…就是‘哑巴’?!”
苏砚这石破天惊的指控,如同在狭小的休息间里投下了一颗炸弹,震得“金剪刀”和林默都目瞪口呆!
“不…不可能!”“金剪刀”下意识地反驳,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黄郎中’给我们的人看了好几年的伤,救过不少同志!他怎么可能是…”
“左手虎口!陈旧烫伤疤!” 苏砚几乎是在低吼,眼睛因为激动和恐惧布满了血丝,“我亲眼看到的!就在围捕我们那个棚户区附近的巷口!年龄也对得上!他精通医术,摆弄无线电设备对他来说难吗?他有足够的权限接触伤员和联络信息!而且…”
他猛地抓住“金剪刀”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对方龇牙:“而且他主动联系你,说顾先生和林先生在他那里!这分明就是想把我们,或者把后续可能来联系的人,一网打尽的陷阱!顾先生他们分开走是为了引开敌人,绝不可能主动去一个可能暴露的联络点!除非…除非他们是被迫的,或者根本就是‘黄郎中’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逻辑清晰,矛头直指“黄郎中”!尤其是苏砚亲眼所见的那个疤痕,成了最致命的证据!
“金剪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他回想起“黄郎中”过往的种种,一些曾经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变得清晰起来——某些时候情报传递的莫名延误,几次看似意外的接近暴露…难道真的…
“妈的!如果真是他…” “金剪刀”的眼睛瞬间红了,一股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怒火混合着后怕,让他浑身发抖,“那顾掌柜和林先生他们现在…”
“现在很可能已经落入陷阱了!” 林默带着哭腔喊道,一想到父亲刚脱离虎口又可能落入魔掌,她几乎要崩溃。
“诊所地址!快!” 苏砚厉声催促,此刻的他,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幼狮,之前的书卷气被一种决绝的凶狠所取代。
“在…在贝勒路福煦村附近,挂的是‘黄氏医馆’的牌子…”“金剪刀”不敢再犹豫,迅速报出地址。
“你这里还能调动人手吗?有武器吗?” 苏砚快速问道,他知道单凭他和林默,去救人无异于送死。
“金剪刀”脸上露出苦涩:“我这里…平时就我和阿毛两个,主要是传递信息和临时掩护…只有一把防身的小撸子(小手枪),子弹也不多…其他的人手和武器,都需要时间联系…”
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每耽搁一分钟,顾慎之和林文轩就多一分危险!
苏砚的心沉了下去,但他没有绝望。他看了一眼手中顾慎之留给他的勃朗宁手枪和两个弹匣,又看了看焦急万分的林默和“金剪刀”。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
“不能硬拼,只能智取,还要快!” 苏砚语速极快,“‘金剪刀’,你立刻想办法,用最紧急的渠道,通知上级‘黄郎中’是内鬼的消息!同时,想办法散布一个假消息,就说…就说棚户区逃出来的人,带着重要情报,藏在静安寺某个地方!把水搅浑,吸引‘哑巴’和他背后敌人的注意力!”
“调虎离山?”“金剪刀”立刻明白了苏砚的意图。
“对!我和林默去诊所附近看看情况,如果有机会…我们就见机行事!” 苏砚的眼神冰冷,“如果没机会…我们也要确认顾先生和林伯伯的情况!”
“太危险了!你们两个人…” “金剪刀”还想劝阻。
“没时间了!照我说的做!” 苏砚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这一刻,他身上竟然隐隐有了几分顾慎之的决断气势。他拉起林默,“我们走!”
“等等!”“金剪刀”一咬牙,从抽屉里翻出那把用油布包着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撸子”手枪和几发子弹,塞给苏砚,“拿着,多一把家伙多份力!小心!”
苏砚没有推辞,将小撸子递给林默:“拿着防身。” 林默看着那冰冷的手枪,手有些发抖,但还是坚定地接了过去。
两人不再停留,向“金剪刀”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白玫瑰”理发店。
来到街上,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车水马龙,一片喧嚣,仿佛与刚刚理发店内的紧张压抑是两个世界。
“苏砚…我们…我们真的要去吗?” 林默的声音依旧带着恐惧,她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接连的巨变已经让她心力交瘁。
“我们必须去。” 苏砚的声音异常平静,但紧握着勃朗宁手枪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林伯伯和顾先生在那里,老周的仇也可能在那里。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拦下两辆黄包车,报了贝勒路附近一个街口的名字。他不敢直接到福煦村,那样目标太明显。
坐在颠簸的黄包车上,苏砚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模拟着各种可能遇到的情况和应对方案。数学家的思维模式,此刻被用于生死一线的实战推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