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1942年3月20日,上午
地点:上海法租界,二号预备安全点(破旧亭子间)及周边棚户区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放弃抵抗!举手出来!格杀勿论!”
外面喇叭里传来的、夹杂着日语腔调的厉声吼叫,像一把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亭子间内每一个人的喉咙!刚刚因为破解密码而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这兜头浇下的冰水彻底扑灭,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绝望。
被包围了!而且是日本宪兵和76号特务的联合行动!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难道又是那个该死的“哑巴”?!
“妈的…还是…还是被咬上了…” 老周挣扎着想从地铺上坐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口和极度虚弱,又重重地跌了回去,只能发出不甘的、嗬嗬的喘息声,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无力。
林默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父亲林文轩的胳膊。林文轩则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惨然,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刻。
顾慎之的反应最快,他一个箭步冲到唯一的窗户边——那窗户正对着棚户区杂乱无章、如同迷宫般的屋顶和狭窄巷道。他迅速而又极其小心地撩开破旧窗帘的一角,向外窥探。
只看了一眼,他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下面的巷道里,至少有二三十个穿着黑色劲装或土黄色军服的身影,呈扇形散开,枪口一致对准了这个不起眼的亭子间。几个穿着西装、头戴礼帽的76号特务正在驱散附近探头探脑的居民,骂骂咧咧,动作粗暴。更远处,似乎还有机枪阵地正在架设!
这是铁了心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或者就地歼灭!
“有多少人?” 苏砚的声音干涩,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几乎要撞破肋骨。
“很多,前后路都被堵死了,有机枪。” 顾慎之的声音异常冷静,但紧握勃朗宁手枪、指节发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快速扫视着这个狭小、几乎没有任何防御纵深的房间,“硬冲出去,不可能。”
投降?更不可能!落在吉田和76号手里,比死更惨!而且他们刚刚获得关于“珊瑚计划”和“哑巴”的关键情报,绝不能落入敌手!
绝境!真正的十面埋伏,插翅难飞!
“操他祖宗十八代!” 老周用尽力气骂了一句,声音嘶哑,“老子…老子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想去抓旁边桌上的一把剪刀,那是阿福之前留下的。
“别冲动,老周!” 顾慎之低喝一声,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目光再次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那个堆满杂物的、通往更低一层阁楼(或者说储藏洞)的、更加隐蔽的入口上。那是这个亭子间原本用来堆放煤球或者杂物的角落,入口被一块破席子盖着,毫不起眼。
“那里!” 顾慎之指向那个角落,“阿福之前说过,这个亭子间下面,有个早年房主偷偷挖的、连通隔壁弄堂下水道的暗口!很小,只能容一个人勉强爬过,而且废弃很久了,不知道还通不通!”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可能早已堵塞的逃生通道!
“苏砚!林默!把席子掀开!” 顾慎之命令道,自己则持枪死死盯着门口和窗户,准备随时用生命为其他人争取哪怕几秒钟的时间。
苏砚和林默立刻扑到那个角落,手忙脚乱地掀开破席子,下面果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蜷缩进入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快!林默,你先下!扶着你父亲!苏砚,你跟着!老周…我背你!” 顾慎之语速极快。
“不…不行…” 老周剧烈地咳嗽着,脸上泛起一种异样的潮红,“老子…老子这身子…下去也是堵路…拖累大家…你们走!快走!”
“放屁!” 顾慎之眼睛瞬间红了,低吼道,“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他说着就要过来强行背起老周。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激烈的枪声骤然响起!子弹如同冰雹般打在亭子间的木门和墙壁上,瞬间留下无数弹孔,木屑纷飞!外面的敌人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开始强攻了!
“来不及了!” 老周猛地一把推开试图来背他的顾慎之,因为用力过猛,他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绷带,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里面燃烧着最后的光彩,“走啊!顾慎之!带他们走!把情报送出去!老子给你们断后!”
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把抓起桌上那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又抄起旁边一个沉甸甸的、原本用来压咸菜坛子的石锁,踉跄着滚到门后,用身体死死顶住了那扇在子弹冲击下摇摇欲坠的木门!
“老周!!” 顾慎之目眦欲裂!
“周叔!!” 苏砚和林默也失声惊呼!
“快走——!!!” 老周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声音凄厉而决绝,“别让老子白死!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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