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的书房门被猛地推开,明黄的身影裹挟着夜风的凉意疾步而入,惊得殿内烛火一阵摇曳。我一眼便望见案前倚着的人——顾景渊脸色惨白如纸,额角的冷汗濡湿了鬓发,素来挺直的脊背此刻竟微微佝偻着,一手紧紧捂着小腹,一手还撑着案角,指节泛着青白色。
“景渊哥哥!”我心头一紧,快步上前将他揽进怀里,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肌肤,更是慌了神,“怎么回事?方才内侍来报,说你突然不适,可是哪里疼?”
顾景渊靠在我怀里,气息微弱,唇瓣毫无血色。他勉强抬眸看我,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陛下……无事,许是……许是累着了。”
“还说无事!”我蹙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你素来沉稳,若非难受至极,岂会这般模样?”
正说着,太医院院判带着两名太医匆匆赶来,见了殿内情形,连忙跪地行礼:“臣等参见陛下,参见凤君。”
“免礼!”我沉声道,“快给凤君诊脉!”
院判不敢耽搁,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搭上顾景渊的手腕。顾景渊似乎有些紧张,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我的衣袖。我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安抚:“别怕,有朕在。”
太医的手指搭在脉上,片刻后,原本凝重的脸色渐渐舒展,随即又浮起一丝讶异。他又细细诊了半晌,才抬起头,对着我拱手,语气带着几分笃定的欣喜:“陛下,凤君脉象滑数流利,如盘走珠,此乃……此乃喜脉啊!”
“喜脉?”我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声音都带着颤音,“景渊,你听到了吗?你有身孕了!”
顾景渊也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太医,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他抬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仿佛真的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在悄然生根发芽。一股温热的湿意漫上眼眶,他偏过头,将脸埋进我的颈窝,肩膀微微耸动着。
我抱着他,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脊背,眼眶也有些发热。这数月的相伴与期盼,竟真的成真了。
院判又细细叮嘱道:“凤君大人刚有身孕不足一月,胎象尚稳,只是此前操劳过度,才会引发呕逆乏力。臣稍后会开一副安胎的方子,凤君需得静养,不可再劳心费神,后宫庶务与朝堂政务,都需暂且搁置。”
“朕知道了。”我颔首,语气郑重,“赏!太医院上下,各赏银百两!”
“谢陛下隆恩!”太医们连忙谢恩,又细细交代了些孕期需注意的事项,才躬身退下。
殿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我与顾景渊两人。我扶起他,让他靠在软榻上,又替他拭去额角的冷汗。他抬眸看我,眼底带着水汽,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柔软:“陛下……臣侍竟真的有了。”
“是。”我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是我们的孩子。”
顾景渊的耳尖泛起薄红,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腹,唇边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意里,有欣喜,有羞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握着他的手,沉声道:“你只管安心养胎,后宫的庶务,朕会让内务府与瑶光殿的慕容珩暂且分担——他月子已满,也该帮衬些了;至于丞相府的政务,苏瑾已能独当一面,再加上温太傅辅政,绝不会出乱子。”
“可是……”顾景渊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
“没有可是。”我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如今,你与腹中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朕要你平平安安,要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
顾景渊望着我,眸子里的忐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信任。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反手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窗外的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纱洒进殿内,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上一层银辉。凤栖宫的烛火依旧摇曳,却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暖意。而这深宫之中,又多了一份新的期盼,在静谧的夜里,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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