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宴会厅的喧嚣、旋转的裙裾、碰杯的脆响、留声机甜腻的旋律…所有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心脏在耳膜上沉重擂动的轰鸣。黑泽信一如同从阴影里走出的死神,每一步都踏在武韶绷紧的神经上。那深陷眼窝里射出的目光,冰冷、锐利、如同淬毒的探针,穿透人群的缝隙,死死钉在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偏移。
冷汗瞬间从额角、后背、掌心同时涌出!冰凉的粘腻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脊椎。左肩深处那根沉寂片刻的锈蚀钢针,仿佛被这致命的威胁彻底唤醒,猛地炸开!一股撕裂般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窜遍左半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武韶身体猛地一晃,手中捏着的空香槟杯几乎脱手!他不得不伸出右手,死死撑住座椅扶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惨白。
“武桑。”黑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嘈杂的、冰层摩擦般的质感,清晰地砸在武韶耳中。他已走到近前,距离不足一米。那股混合着高级烟草、冷冽须后水和一种更深的、名为“血腥秘密”的压迫性气息,扑面而来。
武韶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因剧痛而扭曲的苍白和无法掩饰的惊惧!镜片后的瞳孔因极致的痛楚和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而收缩、放大,眼神里充满了被上位者突然“关注”的惶恐、茫然和…纯粹的生理性痛苦!他试图站起来行礼,身体却因左肩的剧痛和巨大的惊悸而再次剧烈一晃,几乎要栽倒!
“黑…黑泽大佐!”武韶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浓重的喘息,“您…您找我?” 他左手死死捂住左肩,指关节深深陷进衣料里,身体因疼痛而微微佝偻,额角的冷汗在灯光下清晰可见。这副狼狈不堪、痛苦虚弱到极点的模样,绝非伪装,而是剧痛与高压下的真实反应!
黑泽深陷的眼窝如同两口寒潭,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一寸寸刮过武韶惨白的脸、颤抖的身体、死死捂住左肩的手,以及那因剧痛而微微扭曲的指关节。那眼神锐利得似乎能穿透皮肉,看到下面那道狰狞的旧伤疤。
“看来武桑的‘旧伤’,发作得很不是时候啊?”黑泽的声音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刚才在那边,似乎就很不舒服?”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廊柱的方向,正是武韶“意外”绊倒、而“磐石”趁机放置窃听器的位置。
武韶的身体又是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他脸上的惶恐更甚,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和一丝哭腔:“让大佐见笑了…实在是…实在是刚才不小心牵动了一下…这该死的旧伤…阴雨天就…嘶…” 他倒抽一口冷气,左手更加用力地按住左肩,身体因剧痛而无法抑制地微微抽搐,几乎站立不稳。
“哦?”黑泽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反而带着刻薄审视的弧度。“武桑这伤…看着可不轻。是在哪里…留下的如此深刻的‘印记’?”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铁钩,死死钩在武韶捂住左肩的手上。
“边境…两年前…在七道沟…调查民俗时…遇到了抗联的冷枪…侥幸捡了条命…”武韶喘息着回答,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痛苦和后怕。“子弹…打穿了肩膀…筋也伤了…医生说…这辈子都好不利索了…” 他垂下头,避开黑泽那几乎能洞穿灵魂的目光,肩膀因剧痛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如同被毒蛇缠颈的逼问间隙!右耳耳塞深处,樱花厅的监听信号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顽强地穿透巨大的压力,清晰地灌入武韶高度紧绷的神经!
(樱花厅内)
石井四郎(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狷狂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施密特先生,请放心!帝国的承诺,如同富士山的雪,纯净而永恒!瓶塞…就是契约!田中君!”
田中(恭敬):“哈依!”
(一阵轻微的、瓶塞被重新塞回瓶口的摩擦声)
石井:“…这瓶‘月桂冠’特酿,连同它的‘核心’,就赠予施密特先生了!请务必…妥善保管!它承载着我们共同事业的…温度!”
施密特(声音带着一丝释然和商人式的客套):“感谢石井阁下的信任与慷慨!西门子定当不负所托!这瓶酒…和它的‘核心’,我会亲自保管,直到设备在贵部完美运行的那一天!”
(包间内响起一阵虚伪的、应和的笑声和掌声)
瓶塞!已送出!就在那瓶“月桂冠”特酿的瓶口!
核心参数——35°C ±0.1°C——就刻在那小小的木塞底部!
目标清晰得如同探囊取物,却又远在天涯!
武韶的心如同被投入冰火两重天!一边是黑泽那如同实质的、充满杀意的冰冷逼视和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另一边是监听器里传来的、那决定生死的核心情报!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的意志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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