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清深夜召见小莲,虽极力隐秘,但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又怎能完全瞒过有心人的耳目?尤其是当小莲在拂晓前被林忠亲自送回揽月阁时,消息便如同投入静潭的石子,在相府这片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起了第一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最先坐不住的,自然是东院那位。
丞相林晏清之兄,林晏明,官拜工部侍郎,虽不如其弟位极人臣,却也是朝中实权人物。他本就因早年分家及权力分配之事,与林晏清这个嫡亲弟弟面和心不和,近年来随着二皇子羽翼渐丰,更起了别样心思。林晏明所居的东院“积善堂”,与西院“澄心堂”相隔不远,却仿佛两个世界。
“父亲,昨夜西院那边,动静不小。”积善堂书房内,林晏明的长子,林景文,一个年约二十五六、面容白净、眼神却带着几分阴鸷的青年,正低声禀报,“四妹妹被大伯深夜召入澄心堂密谈,近一个时辰方出。护送她回来的,是林忠。”
林晏明年近六旬,身形微胖,面皮白净,保养得宜,只是眼袋浮肿,目光略显浑浊。他正把玩着一对油光水亮的核桃,闻言动作一顿,眼皮微抬:“哦?可探听到什么?”
“澄心堂守卫森严,林忠那老狗又看得紧,探子不敢靠得太近。只隐约听到‘南海’、‘邪教’、‘圣教’、‘星眷’等零星字眼。”林景文皱眉,“四妹妹这次‘养病’归来,实在蹊跷。护送之人竟是‘谛听’的崔文远,此人可是大伯心腹,专为陛下办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四妹妹一个深闺女子,如何与他扯上关系?又有什么值得大伯深夜密谈?”
“‘星眷’?”林晏明放下核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个词倒是新鲜。崔文远刚从南海回来,据说剿灭了一伙海寇,摧毁了什么邪门器物……难道与这事有关?”他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这个四侄女,平日里不声不响,没想到倒是有些‘福缘’。去,让人仔细盯着揽月阁,尤其是卫家那边若有动静,立刻来报。还有,想办法查查,京城最近有没有关于‘星眷’或者类似异象的传言。”
“是。”林景文应下,又迟疑道,“父亲,二皇子那边……前几日又派人来问,关于大伯对漕运新政的态度……”
“不急。”林晏明摆摆手,重新拿起核桃,慢悠悠地转着,“我那好弟弟心思深沉,不会轻易表态。倒是这个四丫头……或许是个不错的切入点。卫家那小子,不是一直对他这位未婚妻‘念念不忘’吗?给他透点风,让他去‘关心关心’。”
林景文会意,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孩儿明白。”
相府另一处,大小姐林晚容所居的“栖梧苑”。
晨光熹微,林晚容已起身,正对镜梳妆。贴身大丫鬟秋月一边灵巧地为她挽着发髻,一边低声禀报:“小姐,昨夜四小姐确实去了澄心堂,是老爷身边林忠亲自来请的,待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回。今早揽月阁那边,碧儿早早去大厨房领了上好的血燕和几味珍贵药材,说是老爷特意吩咐给四小姐补身子的。”
林晚容望着镜中自己精致却略显冷淡的容颜,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一支赤金点翠凤钗。父亲对四妹的重视,显然超乎寻常。仅仅是因为南海遇险?还是……另有隐情?那日四妹苍白的脸色,左臂若有若无的包裹……还有崔文远那种人物的亲自护送……
“秋月,”林晚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前几日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秋月手一顿,压低声音道:“奴婢托了旧日同乡,她如今在二皇子府浆洗上做事,说……说前些日子,二皇子府上似乎来了几位南边来的‘客人’,行踪神秘,连府里管事都不清楚底细。还有,卫家公子前几日曾在‘醉风楼’宴客,席间似乎提过四小姐‘福薄’,‘婚事恐有波折’之类的话……”
林晚容眸色微沉。二皇子、卫琮、南海、四妹……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人和事,似乎正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她与四妹虽不亲近,但终究是同父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妹若真卷入什么了不得的是非,整个相府都难以独善其身。
“继续留意,尤其是卫家那边的动静。”林晚容淡淡道,“另外,寻个由头,将我院里那两个总爱往东院跑的粗使婆子,打发到庄子上。”
秋月心中一凛,连忙应下:“是。”
与此同时,揽月阁内。
小莲一夜浅眠,晨起后精神倒是比昨日好了些。碧儿服侍她洗漱,又端来熬得软糯的米粥和几样清淡小菜,以及一碗浓香扑鼻的血燕。见小莲看着血燕,碧儿解释道:“是老爷一早吩咐大厨房送来的,还有好些补品药材,说让小姐好生将养。”
小莲点点头,默默用了早膳。血燕温润滋补,药膳调理得宜,显然是父亲特意关照过。她心中微暖,但更多是警惕。父亲越是这样,越说明她面临的局势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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