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外海,“黑螺湾”西南约一百二十里处。
连续两日,崔文远的船队如同离弦之箭,追风逐浪,朝着清羽道长以“丙字令”感应到的方向疾驰。他们尽可能避开商船航道,借着海图上的空白和复杂水域隐蔽行踪,同时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与“海鹘号”有关的痕迹——一片奇特的油渍、几缕与“癸亥礁”窝点相似的怪味、或是从偶尔擦肩而过的渔船上打听来的、关于形制特殊快船的零星传闻。
空气里弥漫着大战前特有的紧绷感。船只虽经过抢修,但连续航行和此前激战的损耗难以完全弥补,水手和兵士们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没人松懈。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正在追捕的,是能掀起腥风血雨的恶魔之船。
清羽道长大部分时间都在舱室调息,或是对着那面古朴罗盘和“丙字令”反复感应、修正方向。追踪溯源之术并非万能,海上环境多变,邪力干扰(虽然离开了“鬼哭礁”核心区,但海域中残留的邪气仍会形成微妙的“背景噪音”),以及“海鹘号”可能采取的隐匿手段,都会让感应变得模糊不定。他必须时刻集中精神,如同在无数杂音中捕捉一缕特定的旋律。
小莲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晕船症状基本消失。她在清羽的指导下,除了继续每日的基础修行,也开始尝试更精细地运用自身的星力感知。她发现,当自己静心凝神,将意念与左臂印记那微弱的清凉感相连时,不仅能模糊感知到远方的邪气源(“母盘”),甚至能隐约察觉到周围海域中,某些“不协调”的、带着人为刻意痕迹的“气息流动”。这些“流动”有的很微弱,像是残留的航迹,有的则像是某种静止的、潜伏的“标记点”。
“道长,我好像能感觉到,有些地方的海水……‘气’有点怪,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划’过或者‘钉’住了。”在一次感应练习后,小莲疑惑地向清羽描述。
清羽闻言,若有所思:“‘划’过可能是船只航迹残留。‘钉’住……莫非是影阁在海中布设的预警或引导信标?以特殊材料或符咒制成,沉于特定海床,只有他们自己或持有特定信物(如丙字令)才能感知或触发?” 他让小莲仔细指出几个她感觉“气被钉住”的大致方位,然后对照海图,发现这些点竟隐约连成一条曲折的、指向东南的虚线!
“这很可能是一条影阁预设的秘密航道标记!”清羽精神一振,“小施主,你的感知比贫道的追踪之术在某些方面更敏锐直接!继续感应,尽可能描绘出这条‘标记线’的走向!这或许正是‘海鹘号’前往‘黑螺湾’的真正路线!”
有了小莲这意外的助力,追踪的准确性大大提高。船队沿着这条若隐若现的“标记线”前进,果然感觉航行顺畅许多,遇到的暗礁、异常海流也少了很多。这证实了清羽的猜测。
然而,就在第三日午后,航程似乎已近尾声,按照感应和“标记线”指引,“海鹘号”与“母盘”的方位已经非常接近,可能就在前方数十里内时,异变突生。
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开始汇聚起大团大团铅灰色的低垂云层,海风也变得燥热而紊乱。前方的海平线上,渐渐出现了一片连绵不绝、厚重如城墙般的灰白色浓雾墙,静静地横亘在他们航线的正前方,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这雾气与“鬼哭礁”的邪雾不同,颜色更沉,更厚,无声无息,却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抑感。
清羽道长脸色凝重地走出舱室,望着那片雾墙,沉声道:“是‘迷天瘴’!影阁的玄**雾大阵!这阵法以海中阴寒水汽为基,混合了特制的瘴气药物和扰乱灵觉的符咒,不仅能遮蔽视线,更能困锁方向,压制闯入者的感知与神智,时间一久,便会在雾中彻底迷失,自相残杀,或触礁沉没!看来,影阁已经知道我们接近了‘黑螺湾’,这是他们布置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棘手的一道!”
崔文远心头一沉:“可能强行穿过吗?”
清羽摇头:“难!此阵覆盖范围极广,且雾气具有侵蚀性,普通灯火难透,罗盘完全失灵。若盲目闯入,九死一生。除非……有准确的内部航道图,或者,能以强大的阳刚之力或纯净的破邪之力,在雾墙上短暂撕开一道口子,并且我们能以极快速度冲过去,在雾气重新合拢前找到正确的航向。”
“强大的阳刚之力……”崔文远看向船上疲惫的兵士和有限的火药,“怕是不够。纯净的破邪之力……”他看向小莲和清羽。
清羽也看向小莲,目光复杂:“小施主的星辉之力,本质至纯,正是这类阴邪瘴气的克星。若她能像在定海或鬼哭礁那般,以高度凝聚的星力冲击一点,或可暂时破开雾气。但此次范围更广,阵法更固,所需力量和控制力远超以往。且阵法之后,必有影阁的拦截,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突入,不能有丝毫拖延。”
小莲感受到众人汇聚而来的目光,有期待,有担忧。她看着前方那令人窒息的灰白雾墙,心脏砰砰直跳。她知道这很危险,自己的控制力还不够完美,力量也有限。但她也知道,如果在这里停下,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都将白费,“海鹘号”将携着“母盘”从容进入泉州,无数人将面临灭顶之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