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未大亮,锦瑟轩内已灯火通明。
秋露领着春絮几人,小心翼翼地为林晚月梳妆。今日要入宫,衣着打扮容不得半点马虎。最后选定了一套湖蓝色云锦宫装,衣襟袖口用银线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既不过分艳丽招摇,又衬得她肤色如玉,气质清雅。
“小姐真好看。”春絮一边为她簪上一支白玉步摇,一边轻声赞叹。
林晚月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熟悉又陌生。眉心的翠绿印记被秋露用巧妙的妆容稍稍遮掩,只余下极淡的痕迹,像是天然的花钿。
赵珩来时,她已收拾停当。他今日身着亲王蟒袍,玄色为底,金线绣着四爪蟠龙,头戴紫金冠,腰佩玉带,通身的威严贵气。见到林晚月时,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
“走吧。”他声音平淡。
马车早已候在府门外。车是亲王规制的朱轮华盖车,内里宽敞舒适,铺着厚厚的绒毯。林晚月与赵珩同乘一车,相对而坐。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声响。车帘低垂,隔绝了外界的视线。狭小的空间里,赵珩身上清冽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让林晚月有些不自在。
“进宫后,跟紧我。”赵珩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皇后问什么,便答什么,不必多言。若有人与你搭话,看我眼色。”
林晚月点头:“我记下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皇后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赵珩抬眼看她,目光深沉:“母仪天下,心思缜密。”顿了顿,补充道,“她喜欢聪慧知礼的女子,不喜张扬。”
林晚月心中微凛。这简短的评价,已让她对今日的觐见有了几分预判。
马车一路行至宫门前停下。早有内侍在此等候,见赵珩下车,连忙躬身行礼:“肃王殿下万安,皇后娘娘已在御花园等候。”
赵珩微微颔首,回身向车中伸出手。
林晚月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迟疑了一瞬,将手轻轻搭了上去。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扶着她稳稳下了车。
宫门巍峨,朱漆金钉,守卫森严。踏进宫门的那一刻,一种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白玉铺就的御道宽阔笔直,两侧是巍峨的宫殿,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一种说不出的、属于权力中心特有的肃穆气息。
林晚月跟在赵珩身侧半步之后,垂眸敛目,却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或好奇,或探究,或隐晦地打量着她这个出现在肃王身边的陌生女子。
御花园内已是姹紫嫣红。时值春末,牡丹、芍药开得正盛,姚黄魏紫,争奇斗艳。花丛间设了席位,已有不少命妇女眷到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说话,衣香鬓影,环佩叮咚。
赵珩一出现,园中的谈笑声便低了下去。众人纷纷行礼,目光却都悄悄落在林晚月身上。
“肃王来了。”一个温和却不失威仪的女声响起。
林晚月循声望去,只见花厅正中的凤座上,端坐着一位宫装妇人。她约莫四十许年纪,身着明黄色凤穿牡丹宫装,头戴九凤衔珠冠,面容端庄秀丽,眉眼间透着历经岁月的从容与睿智。这便是当朝皇后。
“儿臣给母后请安。”赵珩上前行礼。
林晚月跟着跪下:“臣女林晚月,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都起来吧。”皇后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落在林晚月身上,细细打量着,“这位便是林相家的千金?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林晚月依言抬头,目光恭敬地垂下。
皇后看了片刻,笑道:“果然是个齐整孩子。早就听太子提起,说林小姐聪慧果敢,今日一见,气度不凡。”她招招手,“来,坐到本宫身边来。”
此言一出,园中众人的神色都微妙起来。皇后身边的位置,向来只有最得宠的公主或宗室女眷才能坐。
林晚月心中忐忑,看向赵珩。赵珩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前,在皇后下首的绣墩上侧身坐下。
皇后拉起她的手,触感温润,力道适中。“听说前些日子随肃王南行,受了些惊吓,如今可大好了?”
“谢娘娘关怀,已无大碍。”林晚月谨慎作答。
“那就好。”皇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父亲是朝廷栋梁,你兄长也在朝中效力,林家满门忠烈。你此番又立了功,陛下与本宫都记在心里。”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示了恩宠,又点了林家的地位。林晚月只能恭声应道:“臣女不敢当,能为朝廷尽绵薄之力,是林家之幸。”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又与她说起御花园中的花草,问她喜欢什么花,平日在家做些什么。林晚月一一应对,言辞谦恭有礼,却也不失大方。
正说话间,又有内侍通传:“太子殿下到——”
园中众人纷纷起身。林晚月也站了起来,看向入口处。
一位身着杏黄蟒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而入。他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朗,眉目间与赵珩有三分相似,气质却更为温润,唇角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这便是当今太子赵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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