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月的苏醒,如同在压抑的阴霾中投入了一缕微光,虽不足以驱散所有黑暗,却让坚守在风暴中心的人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青阳真人闻讯赶来,仔细探查了她的状况后,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感慨:“奇迹……当真是奇迹!灵魂竟能于近乎崩散的边缘稳固下来,本源流逝亦被遏制……小姐福缘之深厚,老道平生仅见。”他虽然无法理解那系统应急能量的本质,但结果摆在眼前。他立刻调整了药方,以最温和却有效的灵药,辅以自身星辰之力,开始为她细致调理那依旧脆弱不堪的身体与灵魂。
赵珩肩上的压力并未因林晚月的苏醒而减轻,反而更重了几分。他必须在她彻底康复前,稳住这内外交困的残局。
朝堂之上,借着司天监异变发难的保守派并未轻易罢休。但赵珩的强势回归与铁腕手段,加上七皇子赵璟的沉着应对,终究是将那波汹涌的攻讦硬生生压了下去。镇国公府多年经营的势力网在这一刻展现了其狰狞的一面,几个跳得最欢的御史被迅速找出贪腐或结党的罪证,锒铛入狱,杀鸡儆猴。余者见状,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但暗中的不满与等待,依旧如同潜藏的暗流。
司天监的混乱也被迅速平定。在镇国公府亲卫的强力弹压下,内部的人心惶惶逐渐平息。青阳真人不顾自身伤势,重新梳理了监内事务,将几个可能与云虚子旧党有牵连的弟子调离了关键岗位。那破裂的禁地入口被层层阵法与重兵封锁,虽然无法修复,但至少暂时阻止了镜灵力量的进一步外泄。那冲天的邪异光柱已然消失,但所有人都知道,那被封印万载的凶物,已然半醒,正潜伏在地底,虎视眈眈。
南境的消息依旧混乱。那日镜灵力量隔空一击后,云雾山深处的邪异气息确实大幅减弱,甚至一度有“影主”伏诛的流言传出。但很快,更有经验的老卒和暗卫回报,山中瘴疠虽减,却并未完全消散,一些偏僻之地仍偶有诡异事件发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舔舐伤口,积蓄力量。“影主”是生是死,是重伤隐匿还是另有所图,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悬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些外界的纷扰,都被赵珩和青阳真人默契地隔绝在了林晚月的病榻之外。
她醒来的最初几日,大部分时间依旧在昏睡与短暂的清醒间交替。每一次醒来,都能看到赵珩守在床边,或是处理着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文,或是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沉难辨。
他很少说话,只是在她需要喝水或进药时,会亲手服侍,动作依旧带着那份与他气质不符的小心翼翼。偶尔,他会简单地告诉她一些外界的情况,语气平淡,报喜不报忧。
林晚月能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那根紧绷的弦,也能感觉到他眼中那愈发深沉、几乎不加掩饰的情感。她没有力气去回应,去深究,只能在他看过来时,努力扯出一个让他安心的、虚弱的笑容。
在药物的调理和青阳真人持续不断的星辰之力温养下,她的状态一天天好转。灵魂的裂痕在缓慢弥合,虽然距离完全恢复依旧遥远,但至少不再有随时崩散的危险。经脉中的剧痛逐渐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空虚感——那是生命本源巨额亏损的直接体现。
她能下床走动的第一件事,便是尝试沟通系统。
意识沉入识海,那片曾经闪烁着系统面板的区域,如今一片沉寂、灰暗。无论她如何呼唤,都没有任何回应。面板无法唤出,功能尽数失联,甚至连那26%的世界解析度带来的玄妙感知,也变得模糊不清。
系统似乎真的因为那次强制激活和能量传输,耗尽了所有储备,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
这个发现让林晚月心中沉甸甸的。系统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乃至找到归途的最大依仗。如今失去,如同飞鸟折翼,猛虎失爪。未来的路,将更加依靠她自身的力量与这个世界的羁绊。
她看着铜镜中自已依旧苍白憔悴的容颜,感受着体内那如同漏勺般难以锁住生机的虚弱,轻轻叹了口气。
前路,依旧漫长且艰难。
这一日,阳光正好,赵珩扶着她到院中晒太阳。她靠在软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看着庭院中抽出新芽的草木,恍惚间,竟有种隔世之感。
“南境……还是没有确切消息吗?”她轻声问道。
赵珩站在她身侧,目光投向南方,摇了摇头:“没有。他藏得很深。但镜灵那一击,绝不会毫无代价。”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坚定,“无论如何,待你好些,我必须再去一趟南境。不亲眼确认,终是心腹大患。”
林晚月沉默片刻,没有劝阻,只是道:“届时,我与你同去。”
赵珩猛地转头看她,眉头紧锁:“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清楚。”林晚月打断他,目光平静却坚定,“本源之伤,非静养可愈。或许……契机就在南境,在那云雾山中。而且,”她看向他,眼神清澈,“我们联手,方有胜算。不是吗?”
赵珩与她对视良久,看到了她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他知道,她并非逞强,而是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他最终缓缓点头:“好。待你……恢复到足以远行。”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意融融,却驱不散那萦绕在彼此心头的沉重。
残局已定,新棋未开。朝堂暂稳,暗流犹存;南境迷雾,凶吉未卜;镜灵蛰伏,危机暗藏。
而她和他的路,还很长。回家的执念,系统的秘密,与这个世界的羁绊,与身边人的情感……一切,都还是未竟之章。
林晚月闭上眼,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和体内那缓慢恢复的、微弱的生机。
系统沉睡,前路未卜。但她知道,她必须走下去。为了活着,为了守护,也为了……那或许存在于迷雾尽头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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