砾石镇的低矮石屋间,升起久违的、带着微弱食物香气的炊烟。修复后的“雷吼”装置——现在沙狐更愿意称它为“净化节点”或“清源哨塔”——散发着稳定柔和的淡蓝光晕,如同无形的穹顶,将小半个台地笼罩在内,驱散着夜间荒原的寒意和不详。对于刚刚经历了家园毁灭与残酷迫降的两支队伍来说,这无疑是数日来最安宁的一夜。
然而,安宁总是短暂。废土的生存法则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从未远离。
第二天清晨,当沙狐和岩砫在广场上碰面时,两个领导者脸上的表情都不轻松。
“食物储备只够所有人吃五天,而且大多是晒干的苔藓饼和腌制的虫肉,营养和热量都很低。”岩砫开门见山,指着广场角落里那几个半空的石瓮。“水更麻烦,‘雷吼’稳定后,每天产出的净水大约只有十升,勉强够饮用,想种点什么根本不可能。如果没有新的来源,我们撑不过十天。”
沙狐这边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从铁锈镇带出来的浓缩营养剂早已耗尽,剩余的医疗物资在救治砾石镇伤员后也所剩无几。最重要的是,伤员们需要更营养的食物和持续的药物治疗才能恢复战斗力,否则将成为队伍的沉重负担。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沙狐看着台地外那片在晨光中显得更加荒凉贫瘠的平原,“必须寻找新的食物和水源。岩砫,这附近除了‘雷吼’的产出,还有其他水源地或者相对安全的狩猎区吗?”
岩砫指向台地东南方向,那里地平线上隐约能看到一道更加深沉的、如同大地伤疤般的阴影。“‘风哭峡谷’。那里有条地下河的一部分会涌出地面,形成几处季节性的水洼和一小片绿洲。峡谷里也有一些耐旱的动植物,是附近部落传统的狩猎采集地。”
“但是,”岩砫的语气沉重起来,“最近两个月,峡谷变得非常危险。进去的小队经常遭遇大规模腐化生物的袭击,而且……”他压低声音,“有人说在峡谷深处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低语。还有人说看到了巨大的影子在雾气里移动。我们部落已经很久不敢深入了。‘黑刃’袭击我们之前,就曾有小队发现他们在峡谷边缘活动,不知道在找什么。”
又是“风哭峡谷”,又是“黑刃”。沙狐想起岩砫昨天提到的“金属山脉”传闻,也指向峡谷深处。这个峡谷,显然隐藏着什么秘密,也聚集着危险。
“我们需要补给,也需要情报。”沙狐做出了决定,“组织一支精锐的侦察队,进入峡谷外围,寻找水源和猎物,同时探明‘黑刃’的动向和峡谷深处的异常。不宜深入,以获取必要资源和初步信息为主。”
侦察队很快组建完成。由沙狐、黑隼、陈星野(他的灵视在探查异常环境时不可或缺)、岩砫本人(作为向导和熟悉地形的战士),以及砾石镇另外两名经验丰富、伤势较轻的猎人——一个叫“断爪”(因左手缺了两根手指而得名),一个叫“灰眼”(据说能在黑暗中视物)——组成。阿木、青叶和石锤则留在镇内,协助防御和照顾伤员。
临行前,沙狐将玄匣慎重地交给了青叶保管。“如果镇子遇到紧急情况,或者‘雷吼’节点再次不稳定,试着用它安抚。我们已经建立了初步的连接,它应该会响应你的请求。”青叶郑重接过,她知道这枚小小匣子的分量。
六人小队携带了有限的干粮、水囊、武器弹药(包括两把能量步枪和若干冷兵器),以及一些绳索和简易的攀爬工具,在“雷吼”光芒的目送下,踏下了陡峭的台地,朝着东南方向那道如同大地裂痕般的阴影进发。
通往峡谷的路程大约十五公里,地势逐渐下降,空气变得更加干燥,风势却开始增强,卷起沙粒和细小的碎石,打在护目镜上噼啪作响。周围的景物越发荒凉,巨大的、风化成奇形怪状的红色砂岩开始出现,如同沉默的守卫,注视着这群渺小的闯入者。
“靠近峡谷,风会更大,而且方向变幻不定,声音古怪,所以叫‘风哭’。”岩砫一边走一边解释,“注意脚下,有些地方下面是空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硬壳。”
随着距离拉近,风果然变得更加猛烈和诡异。它并非持续从一个方向吹来,而是在高耸的岩壁和深邃的裂隙间来回折射、激荡,发出忽高忽低、时而尖锐如哨、时而低沉如泣的呼啸,确实如同万千亡灵在风中哭嚎。“风哭峡谷”名不虚传。
他们抵达了峡谷边缘。这是一道宽达数公里、深不见底的巨大地裂,两侧岩壁陡峭,呈现出暗红与铁锈色交织的狰狞纹理。峡谷底部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看不真切。几条蜿蜒曲折、布满碎石的小径,如同巨兽皮肤上的褶皱,通向雾气弥漫的深处。
“水洼和那片小绿洲,在下面大约三百米深的一个侧向平台上。”岩砫指着一处相对平缓的斜坡,“从这边下去。大家跟紧,注意落石和脚下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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