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沾着污泥的齿轮,在陆沉的指尖下,不再冰冷。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波动,如同一根纤细的探针,瞬间刺入他的感知深处。那不是污染时褶的狂躁,也不是正常时褶的流淌,而是一段被精心“雕刻”过的、蕴含着强烈意念的讯息。
三幅破碎的画面,在陆沉的脑海中接连闪现,快得像幻灯片的切换。
第一幅,是无尽的荒野。天空是铅灰色的,大地干裂,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尘埃般的灰色时褶。这景象,与他之前在空白时褶中看到的未来碎片,惊人地重合。
停滞荒野。
第二幅,是一张苍白的、沉睡的脸。那张脸属于一个少女,双眼紧闭,眉宇间带着一丝痛苦。是苏清月。画面一闪即逝,却像烙铁一样,烫在陆沉的记忆里。
清月在荒野。
第三幅,最为震撼。在荒野的中心,一座巨大无比的、如同某种史前巨兽骸骨的机械造物,正在被搭建。无数穿着教会制服的身影,像蚂蚁一样在其周围忙碌。那机械造物高耸入云,顶端的设计,分明是一个巨大的时褶信号发射装置。
时褶基站。
三幅画面,一个地点,两个关键信息。
清月被囚于停滞荒野。教会正在那里建造一个足以覆盖更广范围的“时间闭环”基站。
陆沉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怎么了?”林野的声音将他从那片刻的失神中拉回,他看到陆沉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破齿轮上有什么鬼东西?”
陆沉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泵房里一张张或疲惫、或茫然、或恐惧的脸。他看到了角落里仍在重复擦枪动作的石头,看到了阿四那惊魂未定的眼神,也看到了陈默和林野眉宇间那份强撑着的凝重。
他不能说这是苏清鸢传来的消息。那等于将她直接推向火坑。
他也不能只说去救苏清月。在整个逆时会都岌岌可危,士气跌至谷底的此刻,仅凭一个人的安危,不足以驱动这群已经濒临崩溃的战士,去闯一个传说中的死亡禁区。
他必须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一个关乎所有人存亡的理由。
“召集所有人。”陆沉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核心成员,开会。”
五分钟后,泵房中央清出了一片空地。十几名逆时会的核心成员围成一圈,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那盏悬在中央的压力灯,光线摇曳,将每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扯得忽长忽短。
陆-沉站在圈子中央,将那枚齿轮放在一个干净的木箱上。
“这东西,来自教会的C级废料。”他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从上面,读取到了一些信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我们都以为,停滞钟楼是这次‘时间闭环’的源头。”陆沉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们错了。”
“钟楼,只是一个‘转播站’。它接收信号,然后将其放大,覆盖整个下区。真正的信号源,不在纽伦市。”
陈默的眉头紧锁:“不在城里?那在哪里?”
陆沉的目光,投向了泵房那唯一通向地面的、被封死的出口方向,仿佛要穿透厚重的岩层,望向那片禁忌之地。
“停滞荒野。”
这四个字一出口,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林野,脸色也沉了下来。
“你确定?”林野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确定。”陆沉没有丝毫犹豫,“教会正在停滞荒野的中心,建造一个规模远超停滞钟楼的‘时褶基站’。一旦建成,他们就能随心所欲地在纽伦市任何一个角落,制造‘时间闭环’。到时候,陷入循环的,就不是一个石头,而是我们所有人,是整个纽伦市。”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狠狠砸进每个人的心里。恐惧,不再是看着同伴陷入循环的无力,而是预见到自己也将步其后尘的绝望。
“那……那我们怎么办?”阿四的声音带着哭腔,“连城里我们都斗不过,还怎么去荒野?那里……那里进去就是死啊!”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一个老成员颓然地坐在地上,喃喃道:“没希望了……彻底没希望了。我们连下水道都出不去,还谈什么荒野。”
失败的阴影,对未知的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士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林野突然爆喝一声,战斧的斧柄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环视四周,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怒火,“等着教会把基站建好,把我们一个个变成像石头那样的活死人?还是等着他们哪天心情好,派人下来把我们像清扫垃圾一样处理掉?!”
他的吼声在泵房里回荡,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那股颓丧的气氛,被他这股蛮横的煞气冲淡了几分。
“没错,停滞荒野是地狱。”林野的胸膛剧烈起伏,“但坐在这里,连地狱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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