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被拉伸成一根绷紧的弦。
高明的手,苍白、冰冷,五指修长,像一件由白骨与寒铁铸就的艺术品。它穿透了苏清鸢的视野,越过了她格挡的长剑,无视了她周身激荡的时能,目标明确地抓向陆沉胸前那颗安睡的“心脏”。
太快了。
快到苏清鸢的思维,几乎跟不上他身体的动作。她甚至能看清他指甲盖上那层病态的、毫无血色的光泽。
躲不开,也挡不住。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如同荒野的寒风,瞬间贯穿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刚刚才从时褶之心的光芒中看到希望,难道就要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夺走?
不。
绝不。
这个念头,并非来自大脑的指令,而是源于血脉深处一种古老的、不屈的本能。
就在高明的手指即将触及那颗菱形晶体的前一刻,苏清鸢没有再试图用剑去格挡,也没有后退。她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她松开了握剑的右手,用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将自己完好的右手,狠狠地按在了自己胸前那枚银质的家族徽记之上。
左臂的伤口,因为这个剧烈的动作而被再次撕裂,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的手,却按得无比稳定。
“嗡——”
徽记,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那不惜一切的意志,瞬间被点燃。
但这一次,从徽记上亮起的,并非之前那种驱退幽灵的柔和金光。
它亮起的是一种刺目的、近乎白炽的金色!
这股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像一道被引动的雷霆,精准无比地,射向了它真正的目标——陆沉胸前的那颗时褶之心!
一瞬间,两个苏家传承中至高无上的圣物,跨越了时空与宿主,产生了共鸣。
如果说,时褶之心是苏家守护了千年的“神”,那么这枚徽记,就是开启神之力量的唯一“钥匙”。
当钥匙对准了锁孔。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能量,从时褶之心中轰然爆发!
那不再是之前净化傀儡时的温和涟漪,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充满了绝对“秩序”与“裁决”意味的金色光柱!
这道光柱,没有目标,因为它本身就是领域。
它以时褶之心为原点,在一瞬间,便笼罩了方圆数米的范围。
高明那只探出的手,恰好就在这个领域的正中心。
“滋——!”
仿佛烧红的烙铁,被猛地按进了冰雪之中。
金色的光芒,与高明那只苍白的手,碰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只有一种极致的、无声的湮灭。
高明的手,在接触到金色光柱的瞬间,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地,化为了最细微的、黑色的飞灰。
那只坚逾钢铁、连苏清鸢的剑都无法损伤分毫的手,就这样,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被彻底抹除,消散在了空气中。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金色的光芒,顺着他被抹除的手臂,势如破竹地,向着他的身体蔓延而去!
高明的身体,终于有了第一次失控的反应。
他那如同瞬移般前冲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以一种更加迅猛的速度,向后暴退!
然而,那金色的光芒如影随形,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黏在他的断臂之上,疯狂地向他体内钻去。
“呃……”
一个破碎的、不似人言的、充满了极度痛苦的音节,第一次,从高明那张永远平和的脸上,挤了出来。
他不再是那台完美的杀戮机器。
他踉跄后退,撞翻了一具倒地的傀儡,另一只完好的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脏捏碎。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那身洁白的修士服下,皮肤表面,一条条暗紫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疯狂地凸起、游走,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在他的皮下挣扎、嘶吼。
金色的秩序之力,与他体内那混乱的噬时体本源,展开了一场最原始、最残酷的拉锯战。
“咔嚓……咔嚓……”
他身体的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错位声。他那张英俊的面容,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曲,时而是属于高明本身的、因剧痛而狰狞的表情,时而又变成一张布满了黑色纹路、非人的噬时体面孔。
最让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原本空洞死寂的、如同黑色玻璃珠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属于人类的光。
那不是清醒,而是被极致痛苦所点燃的、灵魂的残焰。
他看着苏清鸢,那眼神里,有茫然,有痛苦,甚至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哀求。
仿佛在这一刻,那个被囚禁在躯壳深处的、真正的高明的灵魂,短暂地浮出了水面,却又立刻被更深沉的黑暗所淹没。
苏清鸢的心,被那道眼神刺得生疼。
但她没有时间去同情,也没有时间去思考。
她知道,这短暂的压制,是她用家族徽记与时褶之心共鸣,换来的唯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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