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相源典 第83章 首席的惊愕

启明台最高处的观礼席，云雾缭绕，灵气氤氲，自成一方天地。从此处俯瞰，下方青石广场上蚁聚的人群、以及那条蜿蜒而上、没入云海的问心路，皆清晰可见，纤毫毕现。

主位之上，端坐着此次天穹剑宗收徒大典的主持者，金丹长老，凌风剑。

他身着绣有星辰流转图案的玄色道袍，面容看似中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刚硬如刀削斧劈。虽未刻意散发威压，但仅仅是静坐那里，便如同一柄藏于匣中的绝世神兵，锋芒内敛，却让人不敢直视，周遭的空间都因他的存在而微微扭曲。他的目光平淡，扫过下方问心路，带着一种俯瞰众生、执掌规则的超然。

能入他法眼的，本应是那些在问心路上展现出坚韧道心与卓绝潜力的顶尖苗子，如云清瑶那般，虽遇波折却道心弥坚，稳步前行；或是少数几个凭借特殊体质或功法，速度惊人的世家天骄。

然而，很快，一个极其不协调的“异数”，便强行闯入了他的视野，打破了他古井无波的心境。

那个青衫少年。

起初，凌风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此子步伐平稳得过分，在初阶问心路上竟无丝毫滞涩，如同漫步。他以为是某个心性天生淡泊，或修炼了特殊静心法诀的小家伙，虽罕见，但并非没有。

可随着那青衫少年一步步向上，越过一百阶、两百阶、三百阶……其姿态竟未有分毫改变！脸上不见汗渍，眼神不见迷茫，呼吸平稳如初。周围那些令诸多天才沉沦挣扎的幻象心魔，仿佛对他完全失效了一般。

凌风剑平淡的目光渐渐凝聚，如同两柄逐渐出鞘的利剑，锐利地钉在陈尘身上。以他金丹期的神念与眼力，自然能清晰“看”到，问心路那无形无质、直叩本心的法则力量，在靠近那青衫少年时，并非被强行抵挡，也非被巧妙避开，而是……如同溪流汇入大海，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未能激起半点波澜。

“咦？”一声极轻的惊疑，终于从这位金丹真人口中溢出。他微微前倾了身体，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困惑与探究。“此子……道心竟能通透无瑕至此？不对！”

他眉头猛地蹙起，神念如同最精细的探针，瞬间跨越空间，扫过陈尘的身体。

“混沌废体！？”凌风剑心中剧震，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灵根混杂，经络淤塞，确是无法引气修炼的废体无疑！可……可一个废体，如何能有如此坚不可摧、澄澈如琉璃的道心？这根本违背常理！”

道心的锤炼，往往与修为、经历、感悟息息相关。一个无法修炼、常年受人白眼的少年，按理说内心更容易滋生怨怼、自卑、偏执等负面情绪，心魔应该更重才对！可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一个废体，在问心路上闲庭信步，视万千心魔如无物？

这简直比看到一个五灵根修士一日筑基还要荒谬！

“是身怀异宝，蒙蔽了天机感知？”凌风剑立刻想到这个可能。但随即又被他否定。问心路乃天穹剑宗祖师所设，蕴含一丝天地法则，寻常法宝根本不可能在其面前完全隐匿，更别说如此完美地化解问心之力。除非是……传说中的仙器或同等级别的奇物？

可那等神物，怎会出现在一个边陲小城的废体少年身上？

凌风剑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他看着水镜术中，陈尘那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庞，一步步超越那些苦苦支撑的天才，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此子……有大古怪！”他得出了与苏妙晴相似的结论，但层次和震撼程度却远超后者。苏妙晴更多是好奇与直觉，而凌风剑则是基于金丹修士的认知和宗门典籍的记载，感到了某种触及根本规则的不解。

他修行数百载，见过惊才绝艳者如过江之鲫，也见过心志坚毅如铁石之辈，却从未见过如此矛盾、如此不合逻辑的存在。

“混沌废体……无视问心……”凌风剑低声自语，眼中精光闪烁，“莫非是某种未曾记载的特殊魂体？或是……与上古某种失落传承有关？”

无论如何，这个名叫陈尘的少年，已然引起了他这位金丹首席使者的最高度重视。他不再将陈尘视为一个普通的参与者，而是当作一个亟待破解的谜题，一个可能关乎宗门气运的……异数！

与此同时，观礼席稍侧方的位置，苏妙晴一袭淡紫长裙，静立云端。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凌风剑长老的异常反应，看到他那微蹙的眉头和骤然锐利的目光，心中不由微微一笑。

她知道，陈尘这块璞玉，或者说这块难以估量的“顽石”，终于引起了宗门真正高层的惊愕与关注。

她的美眸之中，异彩连连，比之前更为明亮。她看着水镜中陈尘那始终如一的平静侧脸，心中那份确信愈发坚定。

“凌风师叔也看不透你……”苏妙晴心中暗忖，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看来，我当初的感觉没错。《冰心诀》的赠予，或许真是结下了一份不小的善缘。”

她回想起陈尘解析《冰心诀》时那独特的视角，那份超越功法本身的“道理”认知。如今再看他在问心路上的表现，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此子的特殊，根植于其神魂本质，或许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混沌废体……或许，并非是你的终点，而是某种我等无法理解的起点？”苏妙晴的思绪飘远，想到了宗门古籍中一些关于先天道体、无垢魂体的零星记载，却又觉得与陈尘的情况不尽相同。

但无论如何，陈尘的表现，已经证明了她的眼光没有错。这个从青云城走出的少年，注定要在这天穹剑宗的选拔之上，掀起前所未有的波澜。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问心路，看着陈尘已然越过四百阶，依旧保持着那令人瞠目的平稳速度，将越来越多的所谓天才甩在身后。

“继续走下去吧，陈尘。”苏妙晴在心中轻语，“让我看看，你这‘异数’之道心，究竟能在这问心路上，走到何等高度？又能给这看似固化的修仙界，带来怎样的……变数？”

高台之上，金丹使者惊愕沉思，内门天才期待瞩目。

而问心路上，那青衫少年，依旧无知无觉，或者说毫不在意，只是遵循着自己的节奏，一步一阶，平静而坚定地，走向那云雾之巅，也走向了注定不再平凡的命运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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