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相源典 第82章 清瑶的幻境

就在陈尘以近乎颠覆认知的方式稳步攀登，吸引全场目光之际，问心路更上方的云雾深处，另一场不为人知的激烈交锋，正在云清瑶的心神中上演。

她踏足问心路的速度极快，初时凭借炼气大圆满的深厚修为和《冰心诀》带来的凝神静气之效，前两百阶几乎未遇阻碍，冰蓝流光所过之处，幻象纷纷冰消瓦解，将她稳稳送至前列。

然而，问心路的神异远非如此简单。越是天赋卓绝、执念深重者，所面临的拷问便越是凌厉、越是直指本心。

当云清瑶踏过第三百五十阶，正欲一鼓作气冲击四百阶门槛时，周遭的云雾骤然变得浓稠如墨，眼前的玉白色石阶、远处的山峦轮廓，乃至自身的存在感，都在瞬间模糊、扭曲、坍缩。

下一刻，天地变色。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昔日恢弘壮丽的云家府邸，此刻已化作焦土，烈焰仍在舔舐着残存的梁柱，浓烟滚滚，刺鼻的血腥味与焦糊味充斥在空气中。熟悉的族人面孔，以各种凄惨的姿态倒伏在地，生机全无。

“不……！”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视线猛地一转，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云家当代家主与主母。他们被漆黑的锁链贯穿琵琶骨，吊在半空中，气息奄奄。父亲怒目圆睁，似在斥责着什么，母亲则泪眼婆娑，绝望地看着她。

“清瑶……快走……”母亲微弱的声音如同蚊蚋，却清晰传入她耳中。

而站在她父母面前的，是一个笼罩在浓郁黑雾中的身影，气息阴冷强大，远超筑基。那黑影缓缓抬手，指尖凝聚着毁灭的能量，对准了她父母的头颅。

“跪下，献上你的灵体本源，可饶他们不死。”黑影的声音沙哑而充满诱惑，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云清瑶浑身冰寒，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冻结。家族覆灭，父母濒死……这是她内心深处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梦魇！一股巨大的悲伤与愤怒几乎要冲垮她的理智，体内的冰系灵力不受控制地剧烈波动，周身开始凝结出细密的冰晶。

但就在那毁灭一指即将点出的刹那，她猛地闭上了眼睛。

“假的……都是假的！”她于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冰心诀》的心法在脑海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试图冻结那翻腾的情绪浪潮。

然而，幻境并未因她的抗拒而消散，反而再次变幻。

压迫性的黑影、凄惨的父母景象如潮水般退去，周围的场景变得柔和，却又带着另一种锥心之痛。她发现自己站在青云城那熟悉的偏院中，月色如水，一如往常。

陈尘就站在她面前，依旧是那身青衫，神色却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疏离与无奈。

“清瑶，”他开口，声音平静却斩断了她心中最后的侥幸，“我该走了。”

“走去哪里？为何要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的路，不在这里。”陈尘的目光越过她，望向遥远而未知的远方，那里仿佛有更广阔的天地在召唤，“云家太小，青云城太小，甚至这天穹剑宗……也未必是终点。你的灵体，你的家族，是你的依仗，也是你的枷锁。而我，注定是一个异数，一个独行者。”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留下，于我而言是束缚，于你……或许是拖累。不如相忘于江湖。”

说完，他决然转身，身影在月光下渐渐淡化，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迹，即将消散无踪。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云清瑶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家族的责任，母亲的期望，自身的道途，与眼前这个唯一能看懂她、能与她论道、让她冰封心境泛起涟漪的男子……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留下他？以何名义？又以何资格？他的确身怀惊天秘密，前路莫测。

放手？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为何会让她的道心感到如此剧烈的刺痛与……不舍？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体内冲撞。一边是自幼被灌输的家族责任与冰系功法带来的极致冷静，另一边，是那悄然滋生、却已根植心底的莫名情愫与认同。

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娇躯微微颤抖，周身的寒气时而失控般爆发，将地面冻结，时而又急剧内敛，仿佛连自身都要被冰封。这是道心剧烈动摇的征兆，远比灵力反噬更为凶险。

时间在幻境中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如同煎熬。

就在她的心神即将在两种力量的拉扯下趋于崩溃的边缘时，她脑海中猛地闪过陈尘那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眸，想起他在云家所受的屈辱与轻视，想起他在黑风山脉的坚韧与智谋，想起他谈及大道时那超越年龄的淡然与洞见……

“异数……独行者……”她喃喃自语，冰眸之中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那又如何？！”

“我的道，是守护，亦是超越！守护我想守护之人，超越这天地加诸于我身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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