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 大哥说得对!”小弟见胡明祖开了头,忙不迭往前凑半步,脖子抻得老长,生怕革委会的人听漏半句,手还下意识比划着。
“我上次蹲墙根抽烟,亲眼瞅见他们俩拽着个外地姑娘,往西街那黑巷子里拖!那姑娘约莫着也就十五六岁,鹅蛋脸柳叶眉,哭的时候肩膀一抽一抽的,长的那叫一个俏!”
“可不是嘛!”另一个小弟急着插话,唾沫星子都溅了出来,攥着拳头往手心捶了一下。
“我还撞见王麻子对一个长的挺清秀的小孩动手动脚,短头发桃花眼,那小子吓得浑身抖,王麻子那肥手在人身上乱摸,恶心劲儿就跟村里过年杀年猪,割下来的大板油似的,腻歪得人想吐!”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起劲,有人拍大腿,有人皱眉头,细节编得有鼻子有眼,仿佛真亲眼瞧见了那般真切。
革委会的人听得直点头,兴奋地在本子上唰唰唰使劲儿记,笔尖都快擦出火星子:“还有不?继续继续!”
“差不多就这些了。”
“嗯!”革委会的人满意地点点头,指尖敲敲本子:“没想到你们知道的还不少”
“行了我们先走了,你们要是想起别的,甭管多碎的事儿,都来革委会汇报。”
额,去革委会?那还是算了吧。
刚刚还热情似火激情输出的一帮人,这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都哑火了,闭紧嘴巴不吭声。
“诶诶诶,您慢走。”最后还得是胡明祖这个当大哥的站出来扛事儿,谄媚的弯腰伸手请他们离开。
等他们这帮人走远,胡明祖立马拽着小弟们朝着反方向撒丫子狂奔,等七拐八绕过了三条巷子,才停下来喘粗气。
胡明祖靠着墙瘫坐在地上,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眼神还带着惊魂未定的呆滞,半晌才咧嘴嘿嘿笑:“你们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反应能力真不赖,编的跟真的一样,说的我都差点信了。”
“祖哥,咱……咱刚才那瞎话编得这么满,不会出事儿吧?”瘦高个心有余悸,摸着胸口顺气。
胡明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抹了把脸缓过劲:“怕啥?反正那俩家伙不是好东西,坑就坑了!死不了人!”
人群里一个小弟挠着头,一脸茫然地瞅着他俩:“你们在心虚个啥?咱们啥时候骗人了?咱说的不都是真事儿吗?”
王麻子确实带着袁华,把那些长相俊俏的年轻姑娘小伙哄到小黑屋,逼着干脏活,不听话就拳打脚踢,用尽手段磨掉他们的性子,让他们乖乖听话。
这事儿……难道大家都不知道吗?
大家确实都不知道,一个两个全部蒙在鼓里。
胡明祖只当他是入戏太深没回过神,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神经大条地笑道:“对对对,咱说的都是真的,真不能再真了!”
小弟更懵了:“大哥你啥意思啊?咱说的本来就是真的!我昨儿还瞅见那小子被王麻子揪着头发骂呢!”
胡明祖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推着他往前走:“是是是,真的真的。”
这丫的也太恨王麻子这群人了吧,祖坟被刨了吗?信念感也忒强了点!
日子一晃又过了几周,周围的大院里隔三差五就传出喜讯,谁家孩子考上大学了,上午刚收到通知书,不到一个钟头,消息就能顺着胡同飘遍整条街,连胯骨拐子老太太都能说上两句。
而林家门前却始终静悄悄的,姜念鱼、林文洲和林文秀三人照常作息。
袁华蹲在自家墙根下,抻着脖子往林家瞅了好几回,连个通知书的影子都没瞧见。
以为他们没有考上,老实了这么多年的心思,这时候也开始活络起来。
溜达着从林家门前经过,双手插在裤兜里,下巴抬得老高,瞧见姜念鱼坐在门口晒太阳,故意提高嗓门讥讽:“有些人啊,真把自己当文化人了,以为靠读书就能一步登天,改了命了?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骨子里带着的土气,读几年夜校就能脱胎换骨?屁!考大学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成分好又咋样,没那脑子还不是白搭!”
姜念鱼慢悠悠睁开眼,瞥了他一眼,眼皮都没抬全,又闭了回去,懒得搭理。
袁华见她不吭声,更加肯定她就是没考上,所以不敢和自己对峙。
一下子变得更得意了:“啧啧,一家仨都考,还想着都考上首都的大学?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早就说了,成分好也没用,没那脑子就是白搭!不像我,就算成分差点,也比某些人有自知之明!”
话音刚落,大院门口传来邮递员洪亮的喊声,蹬着自行车的影子刚拐过来,声音就先飘了进来:“林文洲、姜念鱼、林文秀,首都来的录取通知书到了!三份!”
“啥,啥?”
袁华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嘴巴张着半天合不拢。
比姜念鱼更快的冲到门口,想要从快递员手里把那三张录取通知书抢走:“给我,快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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