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的余威似乎仍在山谷间回荡,寒风卷着雪沫,无情地掠夺着体温。
张瑞安半扶半抱着依旧虚弱、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张起灵,在及膝的深雪中艰难跋涉。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担。
他自己的内伤并未痊愈,胸口还隐隐作痛,但此刻,支撑着小官活下去的信念压倒了一切。
“小官,坚持住,我们得找个避风的地方……”
张瑞安的声音沙哑,不断在张起灵耳边低语,既是在鼓励他,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倒下。
他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除了风雪,看不到任何生机。
【安安,左前方一点五公里处,检测到不规则热源反应及微弱生命体征,疑似有人类活动痕迹。】
系统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响起,如同在绝境中投下了一根救命稻草。
张瑞安精神一振!“有人?!”
他立刻调整方向,搀紧张起灵,朝着系统指示的方向奋力前行。
体内所剩无几的暖流被催动到极致,抵御着几乎要冻僵四肢的严寒。
终于,在绕过一块巨大的、被冰雪覆盖的岩石后,一个低矮的、被积雪半掩的山洞出现在眼前。
洞口用粗糙的牦牛皮毡子遮挡着,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火光和人声。
张瑞安心中涌起希望,他扶着张起灵靠近洞口,用尽量清晰却难掩疲惫的声音问道:“请问,里面有人吗?我们遭遇了雪崩,我弟弟伤得很重,能否让我们进去避一避风雪?”
洞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片刻,牦牛皮毡子被掀开一角,一个穿着厚重藏袍、脸庞被高原阳光晒得黝黑发红的中年汉子探出头来,眼神里带着警惕和打量。
他看了看浑身狼狈、几乎成了雪人的张瑞安,又看了看他怀中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的张起灵,眉头皱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汉子的声音粗犷,带着浓重的口音。
“我们是旅人,要去山那边的喇嘛寺。”
张瑞安快速回答,语气诚恳,“我弟弟受了伤,急需暖和的地方和药物。我们知道去喇嘛寺的具体路线,可以作为交换,为你们带路!”
他直接抛出了最大的筹码。在这种地方,一条安全可靠的路线信息,价值千金。
那汉子闻言,眼神中的警惕稍减,回头用藏语和洞里的人快速交流了几句。
然后,他重新看向张瑞安,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通道:“进来吧,外面冷。”
山洞不大,里面生着一堆篝火,驱散了洞内的阴冷。
除了那中年汉子,还有一位年长些的喇嘛正在闭目拨动念珠,以及一个看起来是向导的年轻藏民。
他们看到张瑞安搀扶着的张起灵那副模样,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张瑞安连忙将张起灵安置在靠近火堆、铺着干草的地方,让他靠坐在岩壁上。
年轻藏民主动递过来一张厚实的牦牛毛毯,张瑞安感激地接过,仔细将张起灵裹紧。
“他这是……”中年汉子蹲下身,看着张起灵毫无血色的脸。
“寒气入体,失温,还有内伤。”
张瑞安言简意赅,手下不停,检查着张起灵的状况,眉头紧锁,“你们有御寒的酒或者治疗内伤、驱寒的药物吗?任何能帮上忙的东西都行!”
那年长的喇嘛此时睁开了眼睛,他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皮囊,递给张瑞安:“这是寺里自己配的驱寒药酒,效果很好。”
他又拿出一些黑色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膏,“这个外敷,对冻伤和淤伤有奇效。”
张瑞安眼中闪过感激的光芒,连声道谢:“多谢!多谢上师!”
他立刻接过药酒,小心翼翼地扶起张起灵,一点点喂他喝下。
辛辣的药酒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股暖流,张起灵原本微弱的呼吸似乎顺畅了一些。
接着,张瑞安又仔细地为张起灵和自己手上、脸上冻伤的地方涂抹药膏。
那药膏触体清凉,很快便带来一种舒缓的感觉。
在这个过程中,张瑞安也注意到了这几位旅人的状况。
他们的物资似乎也不算充裕,干粮袋看起来瘪瘪的,燃料也不多。
“几位是要去哪里?”
张瑞安一边照顾张起灵,一边主动问道,试图缓和气氛,也确认之前的承诺。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我们原本是去前面山谷的牧场,但这鬼天气,暴风雪说来就来,迷了路,差点被困死。幸好找到了这个山洞。你知道去喇嘛寺的路?那条路可不好走,很多隐秘的岔道。”
“我知道。”张瑞安肯定地点头,他凭借系统的精准地图和恢复的张家记忆,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
“不仅知道路,我还知道几条能避开风口和潜在雪崩区的安全小路。等风雪小些,我可以带你们出去,确保你们安全抵达想去的地方,或者至少找到正确的方向。”
他的语气沉稳自信,眼神清澈坦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任感。
那中年汉子和年轻向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年长喇嘛也微微颔首。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中年汉子一拍大腿,爽快地说道,“我们这里还有些肉干和糌粑,虽然不多,但分你们一些应应急。这药酒和药膏,你们尽管用!”
交易达成,洞内的气氛顿时融洽了许多。年轻向导主动帮着添柴,让火烧得更旺些。
温暖逐渐驱散了死亡的阴影,食物和药物更是雪中送炭。
张瑞安细心地用热水化开糌粑,混合着肉干,一点点喂给逐渐恢复意识的张起灵。
看着小官终于能自主吞咽,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靠在岩壁上,感受着篝火带来的暖意,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但看着身边安然入睡的张起灵,以及对面那几位因为得到生路而面露希望的旅人,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绝境之中,一点善意,一次公平的交换,便能成为照亮生路的光芒。
洞外,风雪依旧呼啸,但洞内,篝火噼啪,希望重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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