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深秋,长沙城的空气中已带了刺骨的寒意。
但红府戏园内却因一张戏单而沸腾起来——红府新晋台柱,二月红亲自教授的少年,将首次独自挑大梁,上演《贵妃醉酒》。
消息一出,九门齐聚。
这不仅是检验张瑞安是否能独当一面的关键时刻,更是对他如今在九门中微妙地位的一次公开审视。
陈皮是二月红的弟子,而张瑞安虽未正式拜师,但是身为陈皮的弟弟,也是受二月红的教导,二人与红府的关系早已密不可分。
......
后台比往日更显寂静。
张瑞安已扮上了装扮,凤冠霞帔,珠翠环绕,将他少年清俊的轮廓柔和化,勾勒出丰腴华贵的唐宫妃子气韵。
镜中的人,眉梢眼角含着春情,唇畔一点笑意欲语还休,美得雍容,却也美得孤独。
今夜,没有师父二月红在侧,他需独自一人,撑起这满台繁华与寂寥。
“感觉如何?”
二月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今日未扮装,只着一袭常服。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镜中的弟子,今日,二月红也是张瑞安台下的一员。
张瑞安深吸一口气,凤冠的流苏微微晃动。
他看着镜中全然陌生的、属于“杨贵妃”的容颜,轻声道:“重。”
不仅仅是头饰戏服的物理重量,更是独自承担整场演出的心理重量。
独自登台,四周皆是审视的目光,成败皆系于己身,无人可依仗。
“觉得重就对了。”
二月红将手搭在他肩上,力道沉稳,
“角儿,就是要能扛得起这份重。记住,你不是在演杨玉环,此刻,你就是她。
你的欢喜、你的娇嗔、你的失落、你的醉态,皆由心而生,而非模仿。”
正说着,外面传来些微动静。
是陈皮,他依旧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手里却拎着一个保温的食盒,直接放在妆台上。
“吃了。”
言简意赅,目光在张瑞安那身极致华丽的宫装上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不习惯看他如此……妩媚、耀眼又夺目,随即又迅速移开。
“别给我师父丢脸。”
他补充了一句,语气硬邦邦,却掩不住那丝别扭的关心。
齐铁嘴也探头进来,压低声音,满脸兴奋。
“瑞安老弟!稳住了!佛爷到了,五爷带着他的狗来了,半截李那冰块也在了,霍家娘子军占了最好的位置……好家伙,比上回人还齐!
你小子,面子顶破天了!”
张瑞安心中暖流涌动,正欲开口,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如约而至。
【环境监测:后**立环境,外界关注度极高。检测到宿主肌肉轻度紧张,心率略高于基准线,属预期范围内应激反应。生理机能正常。】
‘系统哥哥,你放心,我有把握的。’
张瑞安在心中默念,带着全然的依赖。他知道,系统是在用它的方式安慰他。
【我一直都在。】
系统的回应简短而肯定,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为他隔绝了部分外界无形的压力。
......
戏园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却自有一股紧张的暗流在涌动。
张启山与张日山端坐包厢,面色沉静,目光如炬。
吴老狗怀里的三寸丁似乎有些焦躁,不停嗅着空气,仿佛在捕捉某种若有若无的、让它熟悉的气息。
半截李独坐一隅,气场冷凝。
霍仙姑与一众女眷占据了视野最佳的包厢,翘首以盼。
就连二月红,也悄然坐在了台下不显眼的位置,准备亲眼见证张瑞安的蜕变。
“铛——!”
锣声敲响,满场寂静。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那缓缓拉开的幕布。
......
没有霸王的铺垫,没有群臣的烘托,只有华丽雍容的杨贵妃,在宫娥太监的簇拥下,迤逦登场。
还未开腔,那份绝代风华已然镇住全场。
“海岛冰轮初转腾……”
清亮、圆润,却又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慵懒与华贵的唱腔,从张瑞安口中流淌而出。
他眼神流转,顾盼生辉,将杨玉环期盼君王的娇羞与喜悦,演绎得淋漓尽致。
独自登台,他非但没有露怯,反而因为全神贯注,将所有的表现力都凝聚于自身。
他的步法,他的身段,他的水袖,无一不精,无一不美。
尤其是那“卧鱼”嗅花、“衔杯”饮酒的身段,柔媚入骨,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少年的清韧,形成了独特的风韵。
当演到贵妃久候圣驾不至,借酒浇愁,渐入醉态时,张瑞安的表演进入了化境。
那醉步的踉跄,眼神的迷离,笑中带泪的凄楚,将美人失意、繁华背后的孤寂刻画得入木三分。
在某个旋转的瞬间,戏台顶光透过飞扬的水袖和珠翠,在他周身似乎形成了一圈极淡的、温润而神秘的光晕,一闪即逝,宛若神迹。
台下几人,神色微动。
张启山眼中精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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