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
张瑞安躺在通铺上,听着身边同伴们均匀的呼吸声,心跳却如擂鼓。
白天里,他偶然听到两个旁系族人低声交谈,提及“那位……怕是在‘幽冥涧’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虽未指名道姓,但一种强烈的、源自血脉的悸动让他几乎确定,他们说的是他的母亲,张婉秋。
幽冥涧。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但光是名字就带着一股不祥的寒意。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趁着月色被薄云遮掩,他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滑下床铺,避开偶尔走过的巡夜人影子,融入了族地的阴影之中。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起身后不久,另一道更为轻捷、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小小身影,也悄然跟上。
张海官在他有所异动的瞬间就已察觉。
他对于周围环境任何细微变化的极致敏锐,是张瑞山刻在他骨子里的训练成果。
他并不知道张瑞安要去做什么,只是本能地跟了上去,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或者说,一个冷静的观察者。
张瑞安凭借着脑海中系统离开时提供的、关于族地布局,以及平日里细心观察记下的路径。
朝着族地最荒僻、气息最阴冷的西北方向潜行。他感觉那个“幽冥涧”就应该在那种地方。
然而,张家族地太大了,结构也太复杂了。
许多区域设有隐秘的机关和障眼法,并非他这个年纪和权限能够接触和理解的。
他绕了很久,躲过了几波巡逻,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像是“涧”的地方,甚至连相关的标识都没有。
巨大的失望和对母亲境遇的担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靠在一处冰冷的石壁后,微微喘息,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被月光照得一片惨白的怪石林,眼中充满了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你找不到的。”
一个平静无波、带着些许稚气,却冰冷如玉石的声音,在他身后极近处响起。
张瑞安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张海官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月光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那双清澈的眸子在夜色中,仿佛能看穿人心。
“小官。”张瑞安心中一惊,随即是被人发现的慌乱。
“你……你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张海官打断他。
“你的潜行技巧,还不够。” 这是之前张瑞山对张海官的评价标准,他只是在复述。
张瑞安抿紧了嘴唇,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不仅没找到母亲,还被小官发现了。他低下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有些发闷:“你……要去告发我吗?”
张海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走近了几步,目光扫过眼前那片怪石林,又回到安安写满焦虑和悲伤的脸上。
“你在找什么。”他问。
他看得出来,张瑞安的目的非常明确,绝非梦游或闲逛。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或许是张海官的眼神虽然冰冷,却奇异地带给人一种可以倾诉的错觉。
张瑞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声说道:“我……我想找我阿娘。我听说,她可能被关在一个叫‘幽冥涧’的地方……”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恳求,也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小官,你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吗。”
张海官摇了摇头,干脆利落:“不知道。族内禁地,很多。”
他顿了顿,看着张瑞安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补充了一句,“以你的能力,不可能找到。强行探查,会死。”
他的话像冰锥一样刺人,却是最**的现实。
张瑞安靠在石壁上,缓缓滑坐下来,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脆弱,声音带着哽咽:“可是……我阿娘在那里……她一定很苦……我答应过要找到她的……”
看着他这副样子,张海官沉默地站在他身边。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一大一小两个影子依偎在石壁下。
过了好一会儿,张海官忽然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虽然依旧隔着一点距离。
“我……没有母亲。”张海官看着远处的黑暗,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依旧是平静的,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仿佛多了一丝什么,“也不知道父亲是谁。”
安安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这是张海官第一次主动提及关于自己的事情。
张海官继续用他那没有起伏的语调说:“张瑞山说,不需要。感情,是弱点。”
他像是在复述教条,但那双沉寂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月下微微闪动。
张瑞安看着他,心里那巨大的悲伤和孤独,仿佛突然找到了共鸣。
原来,这个看起来强大又冷漠的小官,比他还要孤独。
“才不是弱点!”张瑞安下意识地反驳,声音还带着鼻音,却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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