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红府精致的雕花窗棂,暖融融地洒在厅堂。
这是张瑞安回到红府的第五日。
他依旧沉默寡言,眼神空茫,但熟悉的环境、小满寸步不离的陪伴,以及胸口玉佩持续散发的、如呼吸般规律的温凉滋养,让他紧绷的神经和躯体松弛了不少。
张瑞安不再像最初那样对二月红的靠近和安排有下意识的戒备,只是安静地接受。
这日午后,红府比往常热闹。
门房通报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激动,一个接一个在长沙城跺跺脚就能震三震的名字被唱响。
最先到的是吴老狗,人未至声先到,洪亮的嗓门隔着庭院就传了进来:“红爷!我把我们家那几条不争气的也带来了,让小满认认兄弟!”
吴老狗的身后跟着三条精神抖擞的猛犬,虽不及小满神骏,却也威风凛凛。
小满闻声从张瑞安脚边站起,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并非敌意,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打招呼。
张瑞安的目光落在那些狗身上,又看了看兴奋摇尾巴的小满,空茫的眼底似乎有极淡的波纹漾开——动物之间那种纯粹的、直接的交流,对他而言比人类的言语更容易理解。
紧接着,齐铁嘴摇着招牌的折扇晃了进来,一看见坐在窗边榻上的张瑞安,眼睛就亮了。
但记着上次摔的屁股墩儿,没敢直接扑过去,只凑到近前,仔仔细细打量,嘴里啧啧有声:“气色好了不少!红爷这儿果然是风水宝地,养人!”
紧接着又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个罗盘,齐铁嘴煞有介事地在张瑞安周围比划两下,眉头皱起又松开,最终叹了口气,收起罗盘,“怪哉,还是云遮雾罩,不过那股子虚浮不稳的煞气倒是淡了。好事,大好事!”
张瑞安对齐铁嘴的动作和话语没什么反应,只是当那罗盘靠近时,他心口的玉佩似乎微微加快了一丝凉意的流转。
随后到来的是霍仙姑和解九爷。
霍仙姑依旧优雅端庄,身着淡紫色旗袍,发髻一丝不苟。
她带来的是一匣子品相极佳、药香扑鼻的野生山参和灵芝,对着二月红微微颔首:“一点心意,给瑞安弟弟安神补气。”
霍仙姑的目光落在张瑞安身上,眼睛微红,带着一种长辈的温和与不易察觉的慨叹,“回来就好。苦了你了,一看就是遭了大罪的。”
解九爷则话不多,锐利的目光在张瑞安脸上停留片刻,推了推眼镜,对二月红道:“所需任何药材或外界消息,解家尽力。”
他也想说更多,只是张瑞安的情况以及长沙城最近的不太平......解九不愿再多生事端。
张瑞安能感觉到这些视线,有的热切,有的含蓄,有的探究,但都缺乏恶意。
......
气氛在张启山和张日山并肩踏入时,变得稍微肃穆了一瞬。
张启山今日未穿军装,一身深灰色长衫,减了些锋锐,多了几分沉稳。
他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张瑞安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明了的缓和。
张日山紧随其后,手中提着一个古朴的食盒,对二月红点了点头,便将食盒放在张瑞安旁边的桌上,温声道:“佛爷让厨房做的桂花糕,你以前喜欢甜的。”
他说话时,目光关切地流连在张瑞安脸上,似乎在寻找任何一点熟悉的痕迹。
张瑞安看向那食盒,又抬眼看了看张启山。
他伸出手,指尖碰了碰食盒边缘,没有打开。
最后到的是半截李和黑背老六。
半截李拄着拐杖,脸色依旧阴沉,但看到厅内众人齐聚、中心坐着那个茫然青年时,神色惋惜,对二月红生硬地说了句:“人齐了。”
黑背老六则直接得多,他大咧咧走到张瑞安面前,看了他几秒,忽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似乎想像以前那样拍他的肩膀,手到半空顿住,改为重重拍了拍自己大腿,咧嘴笑道:
“小子,模样挺周正了!就是这眼神还不灵光!赶紧好起来,跟我再切磋一次,看看你的务工有没有进步!” 他嗓门大,震得梁上似乎都有灰落下。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厅堂侧门的阴影里,抱臂倚着门框。
正是——陈皮。
他没有走进来,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张瑞安身上,确认他无恙后,眼神才锐利地扫过全场,尤其在张启山和张日山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
九门话事人,此刻竟因一人而齐聚红府,气氛罕见地没有往日的明争暗斗与针锋相对。
厅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和谐,众人的话题有意无意地围绕着张瑞安,却又小心地不去直接触碰他失忆的症结,只说着些长沙城近来的趣事,或是回忆些无关痛痒的旧闻。
吴老狗指着自家一条试图靠近小满的狗,笑骂: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当年被小满揍得满院子跑,现在还想套近乎?”
话是对狗说,眼神却瞟着张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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