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动着张瑞安略显单薄的衣衫。
但他毫无所觉,只是迈着稳定却略显僵硬的步伐,朝着一个方向坚定不移地走着——长沙。
那里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深处,是混沌意识里唯一清晰的路标。
他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饿,甚至感觉不到疲惫。
体内那股名为“青铜血脉”的力量像奔涌的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却也带来源源不绝的体力,支撑着这具躯壳不停前行。
情感和大部分记忆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封印、撕碎,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
他知道自己叫张瑞安,却想不起这个名字承载的温暖;
他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却像在看别人的故事,激不起半点涟漪。
他的眼神空洞,映不出天光云影,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
表情更是匮乏,仿佛戴上了一张名为“冷漠”的面具。
然而,一些刻入骨髓的本能还在。
路过溪流时,他会停下,用随身携带的水囊装水,动作流畅而精准——这是多年探险养成的习惯。
夜晚露宿,他会下意识寻找背风、干燥且视野开阔的地方,即便他此刻并不真正需要睡眠来恢复精力。
接近长沙地界时,他踏入了一片荒凉的山丘。
体内那股躁动的血脉力量忽然微微一滞,随即传来一种奇特的“牵引感”。
不是用眼睛看,也不是用耳朵听,而是一种更原始的感知,让他“嗅”到了山中弥漫的一丝不祥的“死气”。
(这是系统在彻底沉寂前,为他保留的少数“权限”之一,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在特定条件下自动运行。)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张瑞安偏离了原本直指长沙城的方向,循着那丝死气,走向山脉深处。
对于此刻的他而言,墓穴,比人烟更有吸引力。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隐蔽的盗洞入口,周围散落着新鲜的泥土和凌乱的脚印。
洞内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他面无表情地弯腰进入,通道内景象惨烈。
几具尸体以扭曲的姿势倒毙,伤口狰狞,显然死于非命,而且是被极其狠辣的手段瞬间击杀。
张瑞安的目光扫过这些尸体,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如同看着路边的石头。
他脚步轻盈,落地无声,如同鬼魅般在幽暗的墓道中穿行,本能地避开机关陷阱,朝着墓穴的核心区域深入。
他的身体还记得如何战斗,如何在这种环境中生存。
终于,他抵达了主墓室。
墓室颇为宽敞,中央放置着一具巨大的石棺,棺盖已经被撬开一半。
而在石棺旁,站着一个穿着短打、身形精悍的年轻人。
他背对着入口,手中九爪钩垂在地上,鞭梢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凌厉气场。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杀气。
张瑞安隐在一根粗大的石柱后,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
陌生。
这是第一个闯入他空白脑海的词汇。
但……熟悉。
一种更深层次的,源于血脉或者说残存灵魂碎片的悸动,悄然浮现。
他看着那人的背影,空洞的心湖仿佛被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
可他捕捉不到这熟悉感的来源,也无法因此产生任何“重逢”的情绪。
他只是在“观察”。观察这个闯入者,评估对方的威胁程度。
墓室中的陈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
他眼神锐利如鹰隼,瞬间就锁定了石柱后的阴影。
“谁?滚出来!”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戾气。
张瑞安没有动。
陈皮眯起眼,手腕一抖,钩子如同毒蛇般射出,却不是打向张瑞安,而是卷向石柱旁一盏熄灭的青铜灯座。
“哐当”一声,灯座被狠狠掼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在这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示威。
阴影中,张瑞安终于缓缓走了出来。
墓室墙壁上长明灯摇曳的光线,映照出他的脸。
过于出色的容貌此刻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玉雕,眼神空茫,没有任何焦点,只是“朝向”陈皮的方向。
他站定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动不摇,仿佛与这古墓融为一体。
陈皮在看清楚他面容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戾气被巨大的惊愕冲散,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失声低呼:“……安安?!”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动张瑞安记忆深处那把沉重锈蚀的锁。
他听到了,也知道这是在叫他。
脑海里似乎有破碎的光影闪过——有人笑着揉他的头发,有人无奈地叫他“小祖宗”,有人在他练功时在一旁静静看着……
但,也仅仅是闪过。
他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看着陈皮,那眼神,像是在研究一件有趣的器物。
陈皮被他这全然陌生的眼神看得心头火起,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和……被刺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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