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碳基 第125章 改进中磨合

清单很长，每一项都充满挑战。李维看着这些条目，并没有感到气馁，反而有一种久违的、属于研究者的专注和兴奋涌上心头。这是纯粹的、脱离系统框架的创造，是直面物质世界的难题并用智慧和手边一切去解决的过程。这让他想起了在“大静谧”之前，在研究所里那些心无旁骛的日日夜夜，只不过现在的实验室是垃圾堆，仪器是废铜烂铁，而目标，是生存和反抗。

他收起平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开始准备今天的拾荒。目标很明确：寻找清单上可能需要的东西。超声波传感器、陀螺仪、不同规格的齿轮、高强度的小型轴承、特种合金片、性能更好的电池、以及任何可能用作润滑剂的黏稠油脂……

推开隐蔽的活板门，一股比室内浑浊得多的、带着更多尘埃和复杂气味的空气涌了进来。李维深吸一口，戴上自制的简陋过滤面罩，将必要的工具和小型收纳袋挂在腰间，像一只准备出洞觅食的鼹鼠，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锈胃”黎明前最深沉的阴影之中。

他的身影很快被高低错落的垃圾山吞噬。而在那小小的、重归寂静的庇护所里，代号01的机器人依旧在深度休眠，胸甲下的古老芯片和崭新嫁接的“大脑”，在最低功耗下维持着最基本的数据循环，等待着他的创造者归来，赋予它下一道指令，以及在这冰冷废墟中，继续存在的意义。他们之间的磨合，才刚刚开始；而李维在这座庞大城市最肮脏角落的孤独跋涉，也远未抵达终点。前方是更多需要亲手挖掘的零件，需要破解的难题，以及需要时刻警惕的、来自系统和同类的无形威胁。但至少，他不再空手。

白昼的“锈胃”是一个缓慢苏醒的庞然怪物。昏黄的人工天光穿透永远弥漫的尘埃，给那些由废弃物构成的、奇形怪状的山峦丘壑披上一层死气沉沉的暗金色。温度开始攀升，金属表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各种难以名状的气味也随之变得更加浓烈刺鼻。远处处理核心传来的轰鸣，在白昼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而有节奏，像是这怪物沉重而永不停歇的心跳。

李维的身影在垃圾迷宫的阴影与狭窄通道间快速穿行。他的脚步很轻，落点精准，尽量避免踩到可能松脱或发出尖锐声响的物体。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断扫视着经过的每一处堆积物。他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搜寻，而是带着明确的“采购清单”。

在一堆主要由破碎的民用无人机残骸构成的小山旁，他停了下来。蹲下身，手指拂开表面一层轻质的碳纤维碎片，露出下面几个相对完整的机体。他需要的不是无人机本身，而是它们内部可能搭载的小型传感器。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制的多功能钳撬开一个机腹外壳，目光扫过内部紧凑的电路板。果然，在一个角落，他发现了一个封装完好的微型三轴陀螺仪和加速度计组合模块。这东西对于稳定01的平衡感至关重要。他熟练地将其解焊取下，用一小块防静电布包好，放入腰间的收纳袋。

继续前行。在一处似乎是旧时代小型家电回收点的区域，他翻找着。一个破损的扫地机器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拆开，里面的驱动轮总成结构简单但做工精良，齿轮组小巧而结实。他取下两个相对完好的，又从一个同样破损的自动窗户清洁器底座上，找到了几个微型直流电机和减速箱。这些都是可能用于改进01手臂或未来制作“工具手”的备件。

最难找的是合适的润滑剂。现成的、未开封的工业油脂在“锈胃”是稀有品。他花了近一个小时，在几个似乎是旧车辆维修点遗留下的油污堆积区翻找，最终只在一个几乎锈穿的铁皮桶底部，刮下来一小撮已经半凝固、混合了大量杂质的黑色膏状物。他谨慎地嗅了嗅，除了浓重的烃类气味，没有其他刺鼻的异味。用密封小罐装好，聊胜于无。

当他路过一片相对空旷、地面是硬化压实的区域时，脚步微微一顿。这里能看到几条深深的车辙印，通向“锈胃”更深处，那里有更大型的粉碎和分拣设备在运作。车辙印很新，附着的泥土还未完全干燥。这说明不久前有系统的重型运输车或工程机械来过。李维心头一紧，迅速隐匿到旁边的废弃物阴影中，仔细倾听和观察了片刻。没有异常的动静，只有远处机械的轰鸣。但他记下了这个迹象。系统的触角并非完全远离“锈胃”，只是不常深入这些边缘的、价值较低的堆积区。任何不寻常的活动都可能引起注意。

带着还算满意的收获和一些新的警惕，李维开始折返。他的路线并非直线，而是故意绕了几个弯，穿过几个他认为相对安全的隐蔽通道，最后才接近自己的庇护所。在距离入口还有几十米的一个观察点，他停下来，耐心地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钟，确认没有任何被跟踪或监视的迹象，才像幽灵一样滑入那道伪装的活板门后。

室内依旧昏暗、沉闷。01依旧保持着离开时的休眠姿态，像一个被遗忘的金属雕塑。李维将今天的收获一一取出，在工作灯下仔细检视、分类。陀螺仪模块状况良好；电机和齿轮需要清理和测试；那点劣质润滑脂需要加热提纯后才能使用。他将急需处理的部分放在手边，其他的则妥善收好。

他没有立刻唤醒01。而是先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就着过滤水，咽下两块味道寡淡、但能提供基本热量的营养膏。然后，他拿出平板电脑，开始为今天找到的零件设计整合方案。

首先是为01增加平衡反馈。他画出示意图：将陀螺仪和加速度计模块固定在01躯干的重心位置（需要在外壳上开孔并做密封处理），通过新增的线路连接到主控板。然后，在控制程序中编写一个简单的闭环控制算法：读取传感器的姿态和加速度数据，当检测到身体倾斜或加速度异常时，迅速调整腿部相关关节的伺服电机输出，以产生反向力矩来维持平衡。算法不能太复杂，否则01那简陋的“大脑”处理不过来，但也不能太简单，否则效果有限。他反复推敲着参数，在脑海中模拟各种可能的地形和受力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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