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军事委员会的专题报告邀请,在三天后的清晨正式送达。文件采用联盟通用格式,措辞严谨,但字里行间透露出多层含义:这是一次展示机会,也是一次考验,更可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云棠在会议室里逐行审阅文件,林澈坐在她对面,手里转着一支电子笔——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报告时间定在下个月初。”云棠抬头,“正好是联盟季度安全评估会议期间。届时所有常任理事文明的代表都会在场。”
“舞台够大。”林澈停下转笔的动作,“压力也够大。如果我们表现出色,可能获得更多支持;如果搞砸了,之前积累的那点声望可能荡然无存。”
“所以不能搞砸。”云棠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她将文件投影到会议室主屏幕上,开始分析:“报告要求我们阐述‘混合编组战术’的理论基础、实践成果以及未来发展前景。重点是‘跨文明协同作战的可行性与效率评估’。”
“理论部分我可以负责。”林澈说,“但实践案例需要详实的数据支持。联合演习的数据可以作为一部分,但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样化的实战或模拟数据。”
云棠点头:“联系凯莉丝和格鲁姆,看他们是否愿意分享更多‘自由之翼’内部的协同作战数据。作为交换,我们可以提供更深入的战术分析服务。”
“收到。”林澈在数据板上记录,“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和‘自由之翼’的关系会更紧密。某些观察者可能会解读为事实上的结盟。”
“那就让他们解读。”云棠眼中闪过锐利的光,“我们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作战能力提升,而不是外交上的小心翼翼。只要不违反联盟宪章,不损害人类根本利益,适当的战略模糊有时是必要的。”
林澈看着她,忽然笑了:“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偷偷进修了星际政治学。”
“战场就是最好的政治学院。”云棠关掉投影,“准备开始工作吧。离报告日还有二十三天,时间不多。”
接下来的日子,人类驻地进入了高强度工作状态。林澈带领技术团队日夜分析数据,构建理论模型;云棠则与参谋部反复推敲报告内容和呈现方式。与此同时,与“自由之翼”的数据交换协议顺利签署,新的协同作战案例不断充实着数据库。
第七天深夜,云棠还在办公室审阅报告草案,林澈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炊事班都下班了,我自己煮了点面。”他将托盘放在桌上,“西红柿鸡蛋面,家常版。”
云棠这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晚餐时间。她揉了揉眉心,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谢谢。”
“别谢了,快吃。”林澈在她对面坐下,“我刚才看了最新数据模型,有个发现。”
“什么发现?”
“在混合编组作战中,当文明差异度控制在某个特定区间时,协同效率会出现峰值。”林彻调出全息图表,“差异太小,多样性优势不明显;差异太大,协同成本过高。而人类——恰好处于这个最佳区间的中点位置。”
云棠放下筷子,认真查看图表:“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在跨文明协同作战中,人类可能天然适合扮演‘协调者’和‘粘合剂’的角色。”林澈眼睛发亮,“这不是自夸,是数据结论。我们的生理结构、思维模式、技术发展水平,都让我们既能理解高等文明的逻辑,又能体会原始文明的直觉。”
云棠沉思片刻:“这个结论如果被证实,对人类的星际定位将产生深远影响。”
“所以我需要更多样本验证。”林澈说,“已经向索拉申请调阅欧米伽族的历史协同作战数据。如果跨硅基-碳基生命的协同也存在类似规律,那这个理论就站得住脚了。”
云棠看着他眼中研究者特有的光芒,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林澈时的场景。那时他还是个刚从研究院调来的年轻博士,面对战场数据有些手足无措,但眼睛里始终有这种光——对未知的好奇,对真理的追求。
“林澈。”她轻声说。
“嗯?”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军事科技研究?以你的天赋,在纯学术领域可能会有更大成就。”
林澈愣了愣,然后笑了:“因为我爸。”
“你父亲?”
“嗯,他是个老兵。”林澈的目光变得悠远,“在我很小的时候,他经常给我讲战场上的故事。他说,最先进的武器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但真正决定战争走向的,是人。”
“所以他希望你也从军?”
“不,恰恰相反。”林澈摇头,“他希望我远离战场。但他也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面对战争,希望我能用头脑而不是肌肉去战斗。后来他牺牲了——在一场本可以避免的冲突中,因为装备故障。”
云棠沉默。她知道那种失去亲人的痛。
“所以我想做点什么。”林澈的声音很轻,却坚定,“让更先进的装备保护更多的人,让更聪明的战术减少不必要的牺牲。这听起来可能有点理想主义,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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