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燃尽,晨光熹微。二月十一日,大婚次日,燕王府的新妇徐仪华在天色未明时便已醒来。尽管身体还带着初经人事的酸软与羞涩,但她深知今日礼仪之重要,强撑着起身。
在宫人的服侍下,她再次沐浴净身,以最洁净虔诚的姿态,重新穿上那身沉重的青质翟衣,戴上璀璨的九翚四凤冠。铜镜中的女子,眉宇间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增添了几分初为人妇的温婉与娇媚,但更多的是一种属于王妃的端庄持重。
依制,新婚次日,新妇需独自盛装朝见舅姑(即公婆)。天家之礼,更为隆重。朱棣虽贵为亲王,在此礼仪中亦不能陪同,只能在宫外等候。
徐仪华在女官引导下,率先前往乾清宫。正殿内庄严肃穆,朱元璋高坐御座,接受新妇的朝拜。徐仪华步履沉稳,仪态万方,在赞礼官的引导下,向皇帝公公行八拜大礼,敬献早已备好的枣、栗、腵修等象征早立宗室、虔敬修身的礼物。朱元璋虽平日威严,此刻面对恭顺知礼的新儿媳,面色也颇为和缓,依照礼制接受了她的拜见,并赐下赏赐。
随后,徐仪华移步至更为熟悉的坤宁宫,拜见皇后马氏。这是她曾侍奉学习多年的地方,但今日身份已截然不同。
“臣媳徐氏,拜见母后,恭请母后金安。” 徐仪华在宫人铺设的拜垫上,依礼跪拜,声音清越,举止合度。
马皇后满面慈祥,温声道:“快起身吧。”
徐仪华起身后,再次敛衽为礼,恭敬地献上给皇后的礼物,礼仪一如在皇帝面前般一丝不苟。
礼毕,马皇后依制赐宴。因徐仪华曾在坤宁宫侍奉多年,深受皇后喜爱,席间气氛不似面对皇帝时那般拘谨。皇后特意让她坐得近些,细细询问昨日婚礼是否劳累,在王府可还习惯。
“宫中规矩虽大,但燕王府便是你的家,棣儿若有何处怠慢,你尽可来告知母后。”马皇后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你既为燕王妃,当辅佐亲王,和睦宗亲,为皇家开枝散叶,这些道理,你素来是懂的。”
徐仪华一一恭敬应答,感念皇后慈爱,心中暖流涌动。
正说话间,殿外宫人禀报:“启禀皇后娘娘,燕王殿下在外求见。”
马皇后与徐仪华皆是一怔,随即皇后便了然一笑,对徐仪华道:“这才分开多久,便寻来了。看来棣儿是怕母后留你太久,特意来接你回府的。”
徐仪华闻言,脸颊微红,心中却泛起一丝甜意。虽然礼仪要求她独自完成,但夫君的牵挂与等候,让她倍感温暖。
朱棣入内,先向母后行礼问安,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端坐一旁的妻子。见她凤冠翟衣,端庄明艳,气色尚好,眼中才流露出安心的神色。
马皇后将小儿女的情态看在眼里,心中欣慰,又对两人叮嘱一番,无非是夫妻和睦,相互体恤,早日为皇家添丁进口之类的话。朱棣和徐仪华皆恭敬受教。
最终,皇后笑道:“好了,母后也不多留你们了。仪华昨日劳累,早些回府歇息吧。” 这才放了小夫妻一同离去。
二月十二日,大婚第三日,礼仪仍在继续。徐仪华依旧在天明前起身,重复着沐浴、更衣、梳妆的流程,再次穿上厚重的王妃冠服。今日之行,名为“盥馈礼”,象征新妇入门后,将亲自侍奉舅姑饮食起居,尽孝道。此礼同样需要新妇独自完成。
皇宫之中,帝后依旧分别受礼。徐仪华在赞礼官的引导下,为皇帝进献膳食。整个过程庄重繁复,每一步都需精准到位,不能有丝毫差错。随后,她再至坤宁宫,为皇后马氏行同样的礼仪。
朱元璋和马皇后依旧依礼接受,并再次赐予酒馔。虽然仍是仪式性的成分居多,但徐仪华始终保持着最恭谨的态度,将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跪拜都做到尽善尽美,其沉稳娴静的气度,令在场宫人与内官都暗自赞许。
第三日午后,便是新妇归宁之期。此次,燕王朱棣依照礼制,亲自陪同王妃返回魏国公府。
徐府上下早已翘首以盼。见到女儿身着王妃礼服,在燕王殿下的陪伴下归来,徐达与夫人谢氏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女儿嫁入皇家的荣耀,亦有不舍与牵挂。
正式的见面礼仪之后,谢氏寻了个机会,将女儿拉入内室,屏退左右,要说些体己话。
“阿圆,”谢氏握着女儿的手,急切地低声问道,“在王府一切可好?燕王殿下……待你如何?”
褪去了在皇宫中的端庄持重,在母亲面前,徐仪华终于流露出小女儿的情态,脸上飞起红霞,低声道:“母亲放心,女儿一切都好。殿下……他待女儿很是温和体贴。”
见女儿眉眼间并无愁苦,反而带着新嫁娘特有的娇羞与光彩,谢氏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又细细嘱咐了许多为人妻、为王妃需要注意的细节。
与此同时,朱棣则在正厅与岳父徐达叙话,态度恭敬而不失亲王的威仪,但也明显流露出对岳家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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