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九年的正月,金陵城还沉浸在春节的余韵之中,而魏国公徐达的府邸,已然在为另一桩更大的喜事忙碌——燕王朱棣与徐家长女阿圆的婚期已近在眼前。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徐府张灯结彩,但这并非为了赏灯,而是徐达在为长女举行“及笄礼”。此礼意在告知祖先,家族中的女儿即将出嫁,祈求庇佑。祠堂内,香烛缭绕,祭品丰洁。徐达身着庄重礼服,亲自主祭。礼毕,他转向同样盛装打扮的女儿,目光中既有欣慰,亦有不舍。
“阿圆,”徐达的声音比平日更为温和,“你即将出嫁,入主燕王府,日后便是皇家妇,不能再以乳名行于宗谱册籍。为父今日为你取名‘仪华’,望你日后言行有仪,德才光华,更能彰显我徐氏门风。”
“仪华……”阿圆,不,此刻起,她有了正式的名字——徐仪华,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而后郑重向父亲行礼,“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尽管有了正式的名字,在私下里,父母和亲近的家人依旧习惯唤她“阿圆”,这个称呼里,承载的是十几年来未曾改变的宠爱与亲情。
正月二十七日,奉天殿内庄严肃穆。朱元璋御临宝座,鸿胪寺官员唱班,文武百官依序叩拜。传制官高声宣制:
“今册魏国公徐达长女徐氏为燕王妃,命卿等行纳征发册礼!”
诏书一下,纳征礼与发册被送至魏国公府,与此同时,燕王妃的金册也被郑重送至府中,徐仪华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青质九翟衣受册,至此,她的的身份已得到皇家的正式确认,只待吉日行亲迎礼迎入王府。
转眼便是二月初十,亲迎之日。
这一日,朱棣天未亮便起身,在内侍侍的服侍下沐浴更衣,穿上了庄重繁复的亲王冕服,在奉天殿前,按照礼仪行醮戒礼。
朱元璋端坐殿上,看着眼前英挺的儿子,神色肃穆中带着期许。
“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皇帝的声音在殿中回响,这是训诫,亦是祝福。
朱棣恭敬叩拜:“臣棣谨奉制旨!”
礼成后,朱棣率领着庞大的亲王迎亲仪仗,旌旗招展,鼓乐喧天,浩浩荡荡地前往魏国公府。
魏国公府内院香闺之中,徐仪华早已梳妆完毕。她头戴九翚四凤冠,珠翠环绕,熠熠生辉;身穿青质翟衣,深青色的底料上以赤色织就华丽的翟鸟纹样,配以玉革带、绶、玉佩等物,雍容华贵,气度非凡。这一身王妃冠服,将她少女的娇媚与未来王妃的端庄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谢翠娥最后一次为她整理衣冠,眼中含着泪光,低声嘱咐着为人妻、为王妃的种种道理。徐仪华静静听着,心中既对未来充满憧憬,亦对魏国公府的一切充满不舍。
前厅之中,亲迎礼有序进行。朱棣行奠雁礼(雁为候鸟,顺乎阴阳,象征婚姻和谐忠贞),之后便是等待王妃出阁。
当徐仪华在宫人傅姆的簇拥下,缓缓走出内堂时,整个大厅似乎都为之一亮。朱棣的目光瞬间被吸引,眼前的女子,华服加身,仪态万千,即将与他携手一生。他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满足。
徐仪华亦在垂眸的瞬间,偷偷瞥见了那个身着大红皮弁服的挺拔身影,他比大半年前更加英武,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想到此人便是自己的夫君,一抹红霞悄然飞上脸颊。
朱棣亲自接帘,迎王妃上轿。燕王仪仗在前导引,王妃凤轿及仪仗紧随其后,一路鼓乐齐鸣,返回燕王府。
在王府正殿,依制行合卺礼。整个过程,徐仪华始终保持着端庄的仪态,举止合乎规范,令在场之人暗自点头称赞。朱棣则努力维持着亲王的威仪,但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对面那个低眉顺目却又光彩照人的新妇。
繁琐的礼仪终于结束,新婚夫妇被引入精心布置的婚房。房内红烛高烧,帐幔低垂,处处洋溢着喜庆与温馨。
侍从与宫女们服侍二人换下沉重的礼服,换上更为轻便舒适的常服。当最后一名侍女躬身退下,并轻轻掩上房门后,婚房内顿时陷入一种奇特的静谧之中,只余红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方才在众人面前的端庄与矜持,此刻化作了淡淡的羞涩与无措。两人并肩坐在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床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朱棣先鼓起了勇气。他侧过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覆上了徐仪华放在膝上的手。她的手微凉,指尖在他触碰的瞬间轻轻颤了一下,却并未躲开,任由他温热的掌心将她的手包裹。
“阿圆……”他低声唤着她的乳名,这个称呼在此刻显得格外亲密,“这大半年,我……很是想念你。” 他的声音比平日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真挚的情感。
徐仪华(阿圆)闻言,耳根更红,心跳也快了几分。她微微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声音轻若蚊蚋,却清晰地回应道:“妾……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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