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恨的是,”朱元璋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用砖砌墙,纵活虎于其中,令军士入内搏杀,以此取乐……朱梓,朕的军中将士,是用来给你这般‘酷害’取乐的吗?!”
“儿臣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父皇饶命啊……”朱梓伏在地上,哭得几乎背过气去,那副胆小懦弱却又做出如此残忍之事的模样,让朱元璋看在眼里,更是怒不可遏。
就在朱元璋厉声质问之时,情绪激荡之下,竟猛地从御座上站起,几步跨下御阶,来到瘫跪在地的朱梓面前,抬腿便是一脚!
这一脚踹在朱梓肩头,力道不小。朱梓“啊”地一声痛呼,被踹得向后翻滚了半圈,摔倒在地,头上的翼善冠也歪斜了,好不狼狈。他捂着肩,吓得连哭都忘了,只是惊恐地望着盛怒的父皇。
”八弟!”,一旁的齐王朱榑见状,下意识地惊呼一声,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膝行上前,伸手去扶摔倒在地的朱梓,脸上又是恐惧又是担忧。
朱元璋踹出这一脚后,似乎也怔了一下,胸中翻腾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踹打断,看着瘫在地上被朱榑搀扶、吓得魂不附体的朱梓,再看看旁边同样面无人色的其他儿子,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怒其不争的暴怒,或许也有身为人父的痛心与无力。但他很快将这点情绪压下,脸色依旧铁青,不再看瘫软在地的潭王,而是将目光转向最后一人——鲁王朱檀。
朱檀早已是惊弓之鸟,见父皇目光扫来,不等斥责,便已跪下,深深伏地,肩膀不住耸动。
看着这个儿子,朱元璋脸上的怒色反而渐渐沉淀下去,化作深重的疲惫与失望。去年那场风波,汤氏被赐死,朱檀受髡刑,本以为能让他幡然醒悟。可如今看来……
“老九,”朱元璋的声音不再高亢,却带着更令人心悸的寒意,“抬起头来。”
朱檀颤抖着,勉强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涣散,脸色灰败。
朱元璋看着他这副形销骨立、精气神全无的模样,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看来那些丹药,你是还没吃够。是不是觉得,朕去年罚得轻了?”
“儿臣不敢!儿臣知罪!”朱檀拼命摇头,声音嘶哑。
“不敢?”朱元璋冷笑,“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朕告诉你,你若再这般执迷不悟,沉迷那些旁门左道,糟践自己的身子,也糟践朕给你的王爵和封国……你的下场,不会比现在好!” 最后一句,已是严厉至极的警告。
朱檀浑身一震,深深俯首:“儿臣……铭记父皇教诲……定当洗心革面……” 声音却微弱得几乎没有力气。
朱元璋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厌烦。他转过身,重新一步步踏上御阶,坐回龙椅。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秦王、周王、齐王、潭王、鲁王皆跪伏于地,不敢抬头。而晋王、燕王、楚王、湘王四人,虽然依旧垂手恭立,但面色同样凝重,额角也隐隐见汗。
天子的雷霆之怒,无人能坦然承受,即便是未受直接斥责的“贤王”,此刻也是如履薄冰,深知父皇此举,敲打的不止是地上那几个,也是在警告他们所有人——天威莫测,赏罚皆在帝心,今日未责,不代表永远安然。
朱元璋的怒火似乎随着那一脚和最后的警告,宣泄了大半,但余威犹在。他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
“治国如治家,齐家方能治国平天下。你们都是朕的儿子,分镇四方,代表的是天家脸面,是大明法度!” 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有功,朕自然记得。老三,今年春,故元四大王穷蹙来降,你处置得当,将其妥善送京,未生事端,此乃安边之策。”
朱棡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儿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朱元璋未置可否,目光转向朱棣:“老四,去年为大军遴选鞑靼健卒,赏赐纳哈出部众,你也办得妥当,未出纰漏。”
朱棣亦是躬身:“北征乃父皇运筹,将士用命,儿臣不过遵命行事,略尽微力。”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楚王朱桢身上:“老六,这些年,从平大庸蛮到征思州、靖州,乃至去年赴云南擒获阿鲁秃,军中效力,屡有功劳。汤和曾与朕言,你颇有谋略。”
楚王朱桢肃然躬身:“儿臣年少,赖将士用命,父皇天威,信国公提点,偶有小得,不敢言功。”
最后,他看了一眼最年幼的湘王朱柏,语气略缓:“老十一年纪虽小,却能勤学文武,恭敬孝谨,行事也还稳妥。”
湘王朱柏恭敬行礼:“儿臣愚钝,唯知恪守本分,勤勉学习,以报父皇天恩。”
这番略作肯定的话,朱元璋说得平淡,甚至带着些敲打后的余韵,绝非褒奖,更像是一种平衡与提醒——功是功,过是过,今日未责你们,是你们尚有可称道之处,但绝非可以懈怠骄纵的理由。
果然,他话锋一转,声音再次沉肃下来:“但你们需记住,功劳是过去的,德行才是一世的!今日朕说这些,不是要夸你们,是要你们明白,身为藩王,镇守一方,上要对得起社稷朝廷,下要对得起黎民百姓,中间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朕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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