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远河那份难得一见的“醋意”,如同夏日午后一场短暂的雷阵雨,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留下的并非潮湿与泥泞,而是被洗涤一新的空气和土壤下悄然滋长的、更加坚韧的情感根系。那晚之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频繁提起《陈情令》或肖战,但那份小小的插曲,却仿佛一个奇妙的催化剂,让他们的相处模式进入了一个更松弛、也更坦诚的新阶段。
闻星玥发现,洛远河偶尔会流露出一种此前罕见的、带着点孩子气的“小心思”。比如,当她在刷手机,看到某个有趣的科普视频或学术段子,下意识想和他分享时,他会先状似无意地问一句:“是谁发的?”确认并非来自任何“可疑”的娱乐账号或她最近关注的某个特定演员后,才会凑过来认真看,然后给出精准的点评或延伸知识。又比如,他会在闲聊时,看似随意地提起自己最近在A大先修营接触到的某个前沿课题,或是某位学术大牛的有趣观点,用一种属于他的、低调而不着痕迹的方式,重新在她心中巩固他“知识渊博、思维独特”的形象。
这种隐秘的“较劲”和“展示”,让闻星玥觉得既好笑又暖心。她看破不说破,反而会配合地露出崇拜的眼神,真诚地赞叹:“哇,这个好厉害!还是我们悠悠懂得多!”每每这时,洛远河虽然表面依旧平静,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底一闪而过的满意光芒,总会泄露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日子在馄饨摊的烟火气、洛远河偶尔的“小心思”和两人心照不宣的甜蜜默契中,平稳而飞快地流逝。蝉鸣声愈发聒噪,预示着盛夏已至,也提醒着他们,离别的日子又一次迫近——洛远河的暑假即将结束,他需要提前返回A大,开始他正式的大学生活。
一种淡淡的、名为“珍惜当下”的情绪,悄然弥漫在两人之间。他们依旧一起去图书馆,只是洛远河看的书,渐渐从给闻星玥准备的备考资料,换成了他自己大一的专业教材;他们依旧在小院里乘凉聊天,但话题里,关于A大的具体生活、关于北京的气候、关于异地后如何保持高效的联系,占比渐渐多了起来。
这天傍晚,收摊格外早。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如同打翻的调色盘。两人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绕道去了他们小时候常去玩耍的那个几乎被遗忘的街心公园。公园角落,那棵最粗壮的老榕树依旧枝繁叶茂,气根垂落,像一位沉默的守护者。
闻星玥拉着洛远河在树下的石凳坐下,她从随身背着的小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扁平的、包装得很仔细的方形铁盒。
“悠悠,我们来做一件事吧。”她的眼睛在夕阳下闪着光,带着一种郑重的仪式感。
“做什么?”洛远河看着她手中的铁盒,有些疑惑。
闻星玥打开铁盒,里面赫然是两沓信纸,几支不同颜色的笔,还有两个小巧的U盘。
“这是……”洛远河隐约猜到了什么。
“时间胶囊。”闻星玥拿起一沓信纸,递到他面前,语气认真,“我们各自给一年后的对方写一封信,然后把信和U盘(里面可以存一些照片、视频或者想说的话的录音)都放在这个盒子里,埋在这棵老榕树下。”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明年这个时候,我高考结束,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回到这里,一起把它挖出来。看看一年前的我们,对一年后的自己和对方,有着怎样的期待和嘱托。”
这个提议带着少女特有的浪漫和奇思妙想,却又奇异地贴合他们此刻面临的人生节点。洛远河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女孩,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他没有丝毫犹豫,接过了那沓信纸和一支笔。
“好。”
没有再多言语,两人各自背过身,靠在老榕树粗壮的树干两侧,就着石凳,摊开信纸,埋头书写起来。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点,周围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
洛远河的笔迹一如既往的沉稳迅捷。他写下了对闻星玥高三最后冲刺阶段的叮嘱(“注意身体,心态放平,你的实力足够”),写下了对A大生活的初步规划与可能遇到的挑战的预估,也写下了对自己未来的期许(“希望一年后,我能真正在物理学的殿堂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但信件的后半部分,笔触明显变得柔和而绵长。他写道:
“冉冉,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我正在想象一年后你读到它们的样子。那时的你,应该已经卸下了高考的重担,眼神里会多一份轻松和属于你自己的、更坚定的光芒。我不知道我们接下来会面临多少物理距离带来的考验,但请相信,无论相隔多远,你始终是我前行路上最重要的参照系和能量源。我会在A大,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一个更值得你骄傲和依靠的洛远河。期待明年此时,与你在此地重逢。愿彼时,我们皆如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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