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思悠悠 第73章 讲台旁的春天

时间如同静水深流，悄无声息地漫过秋冬的边界。校园里的银杏树叶从灿烂的金黄到凋零殆尽，只余下遒劲的枝干指向灰蒙的天空。高二一班的教室里，供暖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与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交织，构成冬日里最熟悉的背景音。

然而，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学业海洋之下，一股温暖而雀跃的暗流正在同学们之间悄然涌动。所有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班主任郑老师，身上正发生着某种“状态函数”般的根本性改变。

他依然严谨，批改作业时眉头依然会因低级错误而紧锁；他依然严格，对物理定律的阐述容不得半分含糊。但那种曾经笼罩在他周身、生人勿近的“绝对零度”般的气场，正在悄然回升。他的西装依旧笔挺，但领带偶尔会换成一种更显温和的蓝色；他走路的步伐依旧迅疾，但目标不再仅仅是办公室与教室的两点一线，有时会“恰好”路过语文组，停留片刻；甚至，有眼尖的同学发誓，曾看到郑老师的公文包侧袋里，插着一本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封面素雅的散文集。

最大的“实证”出现在一个周一的早晨。那天雾气弥漫，早读课刚开始，郑老师和代云舒老师并肩走进了教室。郑老师手里端着代老师的保温杯和教案，代老师则捧着一摞刚收上来的作文本。两人并未有过多交谈，但那种自然而然的默契，以及郑老师下意识为代老师拉开讲台边椅子的动作，让底下所有假装读书的同学瞬间交换了“果然如此”的眼神。

“咳咳，”郑老师站上讲台，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班，罕见地没有立刻开始讲解习题，而是略显局促，耳根微红，“占用大家几分钟早读时间。代老师现在是一班的副班主任”

掌声瞬间爆发，比任何时候都更要热烈和持久，夹杂着宋彰等人毫不掩饰的起哄声。代老师站在一旁，落落大方地微笑着，脸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绯红，她向着同学们微微鞠躬：“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指教。”

这几乎等同于官宣的场面，让整个高二一班沸腾了一整天。课间，同学们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每一个细节。

“看见没看见没！郑老师耳朵红了！”

“代老师今天穿的毛衣和郑老师的领带颜色好像啊！是巧合吗？”

“我就说嘛！上次郑老师问我们年轻人喜欢聊什么，肯定是为了代老师！”

“铁树开花，百年一遇啊！”

作为班级的核心，闻星玥和洛远河自然也成为了大家求证和讨论的中心。闻星玥笑着接受大家的“盘问”，语气肯定：“郑老师是真的很用心，那些礼物虽然有点直男审美，但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洛远河则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在有人问及看法时，他只评价了四个字：“正向扰动。”引得众人会心大笑。

祝福是真诚而热烈的。同学们自发地策划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仪式。在一个周五的下午，趁着郑老师和代老师都在教室后方讨论班级事务时，班长一声令下，几个同学迅速关上了门窗，拉上了窗帘。闻星玥和几个女生捧出一个定制的蛋糕，上面没有花哨的装饰，只用奶油写着简洁的“祝福郑老师 & 代老师”。宋彰和陆一扬则带头，全班同学一起大声喊道：“祝郑老师代老师幸福美满！”

教室里灯光重新亮起，映照着郑老师那张惯常严肃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几乎是手足无措的感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维持班主任的威严，说些“胡闹”之类的话，但最终，只是化为一个有些笨拙的、深深向全班同学鞠下的躬：“谢谢……谢谢同学们。”

代老师站在他身边，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挽住了郑老师的手臂，这个动作自然而亲密，她向着所有同学，温柔而坚定地说：“谢谢大家，这是我和你们郑老师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

自此之后，郑老师和代老师的相处，真正融入了校园生活的日常。

午餐时，他们常常同桌而坐，郑老师会默默地将自己餐盘里的红烧肉夹到代老师的碗里，因为他记得她曾随口提过喜欢；傍晚放学，他们时常一起并肩走出校门，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讨论的内容也从班级琐事，扩展到某本书，某部电影，或者对未来的简单规划。

郑老师依然是那个郑老师，但他的人生方程里，显然加入了一个极其优美的解。他甚至开始尝试在物理课上，引用一两句贴切的诗词来解释某些抽象的物理图景，比如用“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来比喻身处电磁场中难以感知场的存在，虽然引用得略显生硬，却总能让全班同学在会心一笑的同时，感受到一种文理交融的奇妙魅力。

一次午休，闻星玥和洛远河在图书馆僻静的角落里自习，恰好看到窗外，郑老师和代老师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代老师正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分享什么有趣的内容，肩膀因为轻笑而微微耸动。郑老师没有看手机，他只是侧着头，专注地看着代老师的侧脸，目光柔和，那种毫不掩饰的、带着欣赏与宠溺的眼神，是学生们从未在讲台上见过的。

闻星玥用笔轻轻戳了戳旁边的洛远河，示意他看窗外。

洛远河抬头望去，静默地看了几秒，然后收回目光，落在闻星玥带着笑意的脸上，低声说：“看来，郑老师的系统，已经找到了新的稳定平衡态，并且……熵值在向着更有序、更美好的方向演变。”

闻星玥听懂了他用物理术语表达的祝福，笑着靠在他肩膀上：“是啊，真好。”

公式与诗，逻辑与浪漫，两个看似平行的世界，最终找到了它们的和鸣之道。这份发生在校园里的、属于师长的美好情感，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不仅温暖了当事人，更悄然滋养着所有见证者的心田，让他们在繁重的学业之余，也得以窥见爱情本身那份朴素、真诚而动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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