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思悠悠 第72章 公式与诗

校园生活的主旋律永远是学业与考试，但在紧张的节奏之下，一些柔软而隐秘的涟漪，也在悄然荡开。其中最让高二一班学生们暗中好奇又兴奋的，莫过于他们的班主任郑老师，近来看似平静无波的外表下，那几乎掩饰不住的、名为“心动”的波澜。

事情的起因，源于一次寻常又不寻常的教职工跨学科教研活动。语文组的代云舒老师，作为青年教师代表，做了一场关于“古诗词中的科学意象”的分享。代老师人如其名，气质沉静温婉，嗓音清润，当她讲到“譬如‘星垂平野阔’，其中蕴含的几何与空间视角”，或是分析“《天问》中朴素的宇宙观”时，坐在台下的郑老师，第一次觉得那些他烂熟于心的物理定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诗意的光晕。

他坐在后排，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目光隔着许多同事，落在那个穿着淡青色毛衣、侃侃而谈的身影上。他忽然觉得，自己熟悉的、由公式和逻辑构成的世界，闯入了一个全新的、优美的变量。这个变量，让他那颗习惯于在惯性参考系里思考的大脑，瞬间陷入了某种“非惯性”的加速状态。

教研活动结束后，郑老师做了他人生中一件堪称“壮举”的事。他抱着一摞物理作业本，在语文组办公室门口来回踱步了足足五分钟，最终，趁着代云舒老师独自在办公室批改作文时，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代老师。”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比平时更显低沉严肃。

代云舒闻声抬头，见到是他，有些意外，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郑老师？有事吗？”

郑老师将怀里那摞作业本放在就近的空桌上——仿佛那是他勇气来源的道具——然后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本最新期的《物理前沿》期刊，动作略显僵硬地递过去。

“上次听你的分享，很受启发。这……这本期刊里，刚好有一篇论文，是从分形几何学角度分析中国古典园林窗棂结构的，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他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纯粹的学术交流，但那微微发红的耳根和不敢与她对视的眼神，却泄露了太多秘密。

代云舒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以严谨和不苟言笑着称的物理老师，和他手中那本与语文教研毫不相干的期刊，随即了然，笑意更深了些。她接过期刊，轻声道：“谢谢郑老师，我一定拜读。”

第一次“出击”，在郑老师看来漏洞百出，但在闻星玥和几个偶然目睹此景的学生私下分析里，这已经是铁树开花般的巨大进步了。

自此，郑老师开启了他笨拙而又执着的“追求实验”。他的方法，充满了理科生的直球思维与路径依赖。

路径一：创造“偶遇”。

他开始精准计算代云舒老师的课表与活动轨迹。大课间时，他总会“恰好”出现在语文组办公室通往开水房的路上；午餐时间，他会在食堂“不经意”地坐在离代老师不远的位置；甚至每周一的升旗仪式，他都会努力调整自己的站位，确保能隔着人群，看到那个清秀的侧影。然而，他的“偶遇”技巧实在算不上高明，那刻意维持的目不斜视和略显同手同脚的步伐，常常让躲在远处观察的宋彰等人憋笑到内伤。

路径二：学术交流为名的“礼物轰炸”。

在送出一本《物理前沿》后，郑老师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开始定期给代老师分享他眼中的“宝贝”：

· 一本厚厚的《视觉艺术中的数学原理》，附带便签：“P135对《清明上河图》的透视分析颇有意思。”

· 一盒包装精致的星球巧克力，便签上写着：“聊博一粲，或许可作写作灵感。”（据闻星玥分析，这大概是郑老师搜索“送女生什么礼物”后得到的最接近文艺范的答案。）

· 甚至还有一次，他送来一小盆绿萝，理由是：“研究表明，绿色植物有助于缓解视觉疲劳，优化工作环境。”

这些礼物，与其说是讨好，不如说是一场郑老师单方面发起的、试图将对方拉入自己知识体系的“知识迁移”。代云舒每次收到，都觉得哭笑不得，又隐隐有些感动于这份笨拙的真诚。

路径三：寻求“场外援助”。

在几次“偶遇”只能干巴巴地问候“吃了吗”、“天气不错”之后，郑老师终于意识到方法论需要升级。他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班上的学生，尤其是那对在为人处世上显然比他更通透的“王牌”。

一个午休，他将洛远河和闻星玥叫到办公室，关上门，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仿佛要部署什么重大战略。

“这个……找你们来，是想咨询一下……”他搓着手，眼神飘忽，“你们年轻人，平时……都比较喜欢聊些什么话题？”

闻星玥瞬间就明白了，和洛远河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忍着笑，认真给出建议：“郑老师，您可以和代老师聊聊电影、音乐，或者分享一下校园里的趣事，比如我们班排话剧时的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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