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高二下学期的序幕在倒计时牌无声的催促中拉开。理科一班的教室,仿佛一个低气压中心,连空气都凝滞着公式与定理的味道。洛远河和闻星玥成了名副其实的“前后桌”,他坐在她斜后方,一抬眼,便能看见她纤细的背影和偶尔因思考而微微偏头的侧影。
班级的座位表像一道无声的宣言,将“学业为重”刻在了每个人眼前。然而,对于刚刚公开关系的两人而言,这微不足道的距离,反而成了一种隐秘的甜。他会在她弯腰捡笔时,顺手将一颗包着糖纸的薄荷糖滑进她笔袋;她会在传发试卷时,指尖不经意地掠过他的手背,留下瞬间的温烫。
但甜蜜的涟漪很快被现实的浪潮覆盖。物理竞赛和生物竞赛的校内选拔通知几乎同时贴出,像两座突然拔地而起的高山。
“你要参加物理竞赛,对吧?”闻星玥看着洛远河盯着通知时眼中燃起的、她熟悉的光芒,那是属于他的战场。
“嗯。”洛远河点头,目光坚定,“你呢?”
闻星玥的指尖在“生物竞赛”几个字上轻轻划过,眼神里有一丝向往,但更多的是犹豫:“我……想试试。但感觉,好难。”理科综合的难度陡然提升,她不像洛远河那样游刃有余,需要投入更多时间才能保持在第一梯队。
“试试。”洛远河言简意赅,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不做,怎么知道不行。”
于是,两条平行的赛道就此划定。他埋首于浩渺的物理宇宙,与电磁场、相对论搏斗;她则潜入微观的生命世界,与DNA链、生态系统为伴。晚自习的教室,他们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各自为战,笔尖沙沙作响,是唯一的交流。偶尔抬头,视线在空气中短暂交汇,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足以传递“加油”和“我还在”的信号。
然而,竞赛的道路从不平坦。第一次物理竞赛模拟成绩出来,洛远河看着那道因为步骤跳跃而被扣掉关键分数的大题,眉头紧锁。一贯顺风顺水的他,罕见地遇到了瓶颈。他没有说话,只是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放学路上,他沉默地推着单车。闻星玥跟在他身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是因为那道题吗?”她轻声问。
洛远河“嗯”了一声,有些烦躁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
闻星玥没有说什么“没关系下次努力”的空话,她只是停下脚步,从书包里翻出自己厚厚的生物笔记本,翻到某一页,递到他面前。
那上面,用红笔醒目地标注着一个她反复理解、修改了三四遍的知识点解析,旁边还有她自己画的、略显稚拙却清晰无比的示意图。
“你看,”她的声音在夜风里很轻柔,“我这个地方,卡了整整一个周末才弄明白。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找到那把钥匙。”
洛远河看着那密密麻麻却条理清晰的笔记,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共情,心头的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他接过笔记本,指腹摩挲着那细致的笔迹,仿佛能感受到她当时的专注与不懈。
“嗯。”他再次应道,这一次,声音里的沉郁散去了不少。他伸手,将她微凉的手攥进掌心,紧紧的。挫折感依然存在,但不再是他一个人孤独面对。
周末的市图书馆,成了他们新的据点。他们通常会选择一个靠窗的安静角落,面对面坐下,摊开各自的资料,然后便沉入知识的深海。
一整个下午,可能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的声音。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移动的光斑。洛远河解决完一个难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抬头,正好看见闻星玥咬着笔杆,对着一道遗传图谱题冥思苦想,小巧的鼻子都皱了起来。
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连她微微蹙起的眉头都显得格外生动。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低下头,继续与自己的难题搏斗。这种寂静的、并肩奋斗的感觉,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安心,仿佛他们的未来,就构筑在这一个个专注的当下。
偶尔,她会遇到实在攻克不下的难关,轻轻敲敲桌子。他便放下笔,倾身过去,压低声音,用最简洁的思路帮她点拨一下,从不越俎代庖,只引导她找到自己的路径。而她,也会在他被复杂计算困住时,适时递上一杯温水,或者一块能补充能量的巧克力。
他们就像两颗运行在各自轨道上的星辰,拥有不同的引力和光芒,却在同一片宇宙下,彼此照耀,相互守望。
并非所有时刻都静好。一次课间,闻星玥被一道化学题难住,正巧学习委员——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化学极好的男生路过,她便虚心求教。男生讲得细致,她也听得专注,两人靠得稍微近了些。
洛远河从物理老师办公室回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一种微妙的、带着占有欲的情绪像藤蔓般悄然缠绕上来。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站在教室后门,目光沉沉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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