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教室,在闻星玥摊开的书页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周围的同学都在埋头疾书,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汇成一片学习的海洋。这是她转学来的第一次月考,因为她错过了报名,只能作为旁观者。
她合上手里那本略带惆怅的青春小说,思绪却无法完全沉浸其中。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身旁空了大半节课的座位。
洛远河的椅子整齐地推在书桌下,桌面上干干净净,只有一支黑色的签字笔孤零零地躺在角落,仿佛它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可第一节课的铃声早已响过,如今连第二节课都已过半,那个穿着校服、拉链总是敞开的身影,始终未曾出现。
一种莫名的、细微的担忧,像初春的藤蔓,悄悄缠绕上闻星玥的心头。她想起昨天他脸上那生人勿近的疏离,也想起他擦肩而过时那淡淡的皂角清香。他……怎么了?
下课铃终于响起,教室里的静谧瞬间被打破。闻星玥忍不住拉住正收拾文具的乔栀夏,低声问:“栀夏,你们知道洛远河去哪儿了吗?他好像一直没来。”
乔栀夏动作一顿,脸上明媚的笑容收敛了些,她凑近闻星玥,声音压得更低:“星玥,你别问了。他家里……出了点点情况。”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谨慎,似乎那“情况”是某种众所周知的、却又不宜深谈的秘密。
前排的陆辰逸听见她们的对话,转过头来,撇了撇嘴插话道:“他这个人嘛,是有点奇怪。来无影去无踪的,习惯就好。”他的语气里带着男生之间那种粗线条的评价,并无太多恶意,却也更添了几分模糊。
“好吧。”闻星玥轻轻应了一声,心底那点失落感却并未消散,反而像投入清水的墨滴,缓缓氤氲开一片。她坐回座位,望着窗外湛蓝的晴空,几只飞鸟掠过,了无痕迹。就像洛远河的存在,安静地来,又安静地消失。
直到第二节课下课,走廊里喧闹起来时,那个熟悉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教室后门。
洛远河依旧是那副样子,校服外套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但他一走进来,闻星玥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他左侧颧骨的位置,有一小块不自然的红肿,边缘甚至带着细微的擦伤和隐隐的青紫。他走路的姿势似乎也比平时更紧绷一些,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滞涩。
他沉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像往常一样,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趴在了桌子上,用臂弯挡住了大半张脸,也挡住了那处新鲜的伤痕。
教室里人来人往,似乎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脸上的异样,或者说,大家早已习惯了他的特立独行与偶尔的“挂彩”。
闻星玥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那伤痕在他干净利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了那个她随身携带的小小透明收纳包,里面装着创可贴、独立包装的酒精棉片和一些女孩子常用的小物。
她轻轻戳了戳洛远河埋在臂弯里的手臂。
手臂下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然后,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泠泠如玻璃珠的眼睛看向她,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和更深处的疲惫。
“你……脸上受伤了。”闻星玥的声音很轻,带着试探,“我这里有消毒的东西,要不要处理一下?感染了就不好了。”
洛远河看着她,眼神里的不耐渐渐褪去,只剩下那片清亮的、却又没什么温度的平静。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
闻星玥鼓起勇气,撕开一片酒精棉片,小心翼翼的、尽量轻柔地擦拭着他颧骨上的伤口。冰凉的触感让他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但她动作很稳,气息也很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专注。消毒后,她又撕开一张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仔细地贴在了那处伤痕上。
整个过程,洛远河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也没有任何表情。
“好了。”闻星玥收回手,将用过的棉片包装收拾好,声音依旧轻轻的,“你下次注意点。”她顿了顿,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补充道,“我不多问,你想说就说。”
或许是那创可贴上的卡通图案太过违和,或许是她处理伤口时过于认真的神态,又或许是她最后那句“我不多问”里蕴含的尊重与边界感,敲碎了他心壳的某一处缝隙。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几乎像是耳语般,从他唇间逸出:
“他们说我是没妈的孩子。”他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在空无一物的桌面上,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我没忍住,打了他。被我父亲知道后……罚跪祠堂了。”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像一块巨石投入闻星玥的心湖,激起层层浪涌。她能想象到那恶意的言语是如何刺痛一个少年的心,也能想象到他挥拳时的愤怒与不管不顾,更能想象到那古老祠堂里的冰冷地面和漫漫长夜。原来他脸上的伤,一部分来自争斗,更深的,或许来自那份名为“家教”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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