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思悠悠 第2章 远河疏星

九月的风揉着夏末的余温，穿过窗纱，轻抚过闻星玥捏着习题册的指尖。书页被风掀起一角，她却无心理会——玄关处传来行李箱轮子与地板的摩擦声，比往常更轻，却更清晰。

“明天去上学吧。”闻念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处理公务时特有的利落。他握着尚未挂断的手机，语气平稳得像在确认日程安排，“转学手续都办妥了，总不能一直在家自学。”

闻星玥的笔尖在抛物线上顿了顿：“知道了。”这样的迁徙她早已习惯。闻念夏的商业版图拓展到哪儿，她的临时居所就安在哪儿。书包里的课本换了一茬又一茬，身边的人如流云般掠过。这次在这座南方小城，能停留多久？她摩挲着书包上那颗磨得发亮的星星挂坠——去年在北方城市，闻念夏难得抽空陪她买的。

晨光将窗帘染成淡金色时，闻星玥已整理好校服站在门厅。餐桌上放着温好的牛奶和面包，压着的便签上写着学校地址和班主任姓名，结尾画着个简笔笑脸。她将牛奶一饮而尽，轻轻带上门——这个时间，闻念夏通常已在会议室。

校门口的梧桐枝叶婆娑，光斑在石阶上跳跃。闻星玥按便签指示找到教师办公室，正要敲门，里面传来漫不经心的低沉嗓音。

推门的动作微微迟疑。窗前立着个穿校服的男生，拉链敞着，露出黑色T恤领口。他背对着门，指节分明的手捏着表格，正与桌后的老师交谈。晨光在他发梢镀了层浅金，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是昨天在公园长椅见过的男生。当时他握着矿泉水瓶，望着湖面出神。

男生若有所觉地转头。四目相接，他眼里像盛着泠泠的玻璃珠，清亮却没什么温度。认出她后，他只微微颔首，便继续朝门外走去。擦肩时带起淡淡的皂角清香。

“你也在这里？”闻星玥的声音比想象中轻。

“嗯。”单音节消散在空气里，他已消失在走廊尽头。

“是闻星玥同学吧？”桌后的老师推了推黑框眼镜，眼角的笑纹温柔，“我是班主任郑砚辞，教数学的。”

简单寒暄后，办公室门被再度推开。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探进头来，蝴蝶结领结系得一丝不苟：“郑老师您找我？”

“乔栀夏，带新同学去教务处办手续吧。”

“好呀！”女生笑出两个梨涡，自然地接过闻星玥怀里的部分课本，“我是数学课代表乔栀夏，以后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穿过长廊时，乔栀夏压低声音：“刚才那个是洛远河，大家都说他不太好接近……不过只要不主动招惹就没事。”她眨眨眼，又恢复明快语调，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校园各个角落。

教室里的喧哗在她们进门时静了一瞬。郑砚辞轻拍讲台：“介绍新同学。”

闻星玥站在讲台前，台下数十道目光如暖流般涌来。“我叫闻星玥，‘星’是星河的星，‘玥’是玉珠的玥。”清泉般的声音在教室里流淌。

热烈的掌声中，郑砚辞指向后排空位：“先坐那里吧。”

那个座位旁，洛远河正伏案而眠，校服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经过过道时，前排寸头男生挤挤眼睛：“美女怎么来我们‘后排根据地’了？不过提醒你——千万别吵醒你同桌。”

闻星玥轻声道谢，小心翼翼拉开椅子。刚放下课本，身旁的人忽然抬头。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掠过她，又漠然阖上。

数学课意外地生动。郑砚辞将函数题拆解得妙趣横生，闻星玥渐入佳境。斜阳将邻座的身影投在她的课本上，那片影子始终安静。

课间乔栀夏送来手抄课表：“英语老师很温柔的！中午带你去吃糖醋排骨？”她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暖。

几节课过去，洛远河始终维持着睡姿。只在午休铃响时才懒洋洋起身，经过闻星玥座位时脚步微滞，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每天都独来独往。”寸头男生凑过来，“走吧，去尝尝传说中最棒的糖醋排骨！”

走廊里熙熙攘攘，秋阳透过窗棂，在少女肩头跳跃。闻星玥抚过书包上的星形挂坠，唇角漾起浅浅的涟漪。食堂飘来的香气中，新的故事正悄然铺展——或许这次，能遇见不一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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