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傍晚,天色暗得早,空气中已经浮动着寒意。洛远河刚结束一段自习,手机在口袋里短促地振动了一下,屏幕随之亮起。他划开屏幕,是那个沉寂了有一阵子的五人小群。沈墨的消息跳了出来:
“兄弟们,最近是不是太安生了?小吃城那边的‘摊费’,好像有日子没去走动了吧?”
王靖程几乎是秒回:“附议!是时候去刷个存在感了,不然那些摊主该以为我们金盆洗手了。”
宋彰言简意赅:“那就今晚。”
陆一扬则发了个抱歉的表情:“兄弟们,我奶奶有点不舒服,今晚得在家陪着,你们去吧,小心点。”
洛远河看着屏幕,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所谓的“收摊费”,其实并非纯粹的欺行霸市。这片小吃城的地皮,早年确实是他父亲名下的产业,后来虽交由专门的物业公司管理,但一些遗留的、不成文的“规矩”还在。沈墨和王靖程这两人,当初就是为了争这片区域谁说了算,没少打架斗殴,是这一带出了名难缠的小混混。直到后来洛远河出现,用绝对的实力(或者说,暴力)将这两人都“打服”了,阴差阳错地成了他们名义上的“老大”。他接手后,立了规矩,这“摊费”收得极有分寸,更像是一种象征性的“管理费”,数额不高,且确实能震慑一些真正的外来捣乱者,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他平时并不亲自参与,多半是沈墨他们去走动。
他回了两个字:“位置。”
对方立刻发来一个定位,正是小吃城。
半小时后,小吃城灯火通明,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寒冷的空气里,勾勒出人间烟火的温暖轮廓。沈墨、王靖程、宋彰,加上随后赶到的洛远河,四人出现在了街口。沈墨和王靖程熟门熟路地开始跟相熟的摊主打起了招呼,语气带着几分混不吝的熟稔。
沈墨晃悠到了那个熟悉的馄饨摊前。摊主是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奶奶,正是方奶奶。她正利落地包着馄饨,一个个元宝似的排在案板上。
“方奶奶,生意不错啊!”沈墨笑嘻嘻地开口,“好些日子没来了,该交‘摊费’啦。”
方奶奶抬起头,看到是沈墨,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手上动作没停:“是小沈呀,是有阵子没见着你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她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就要去摸围裙前面的小口袋,那里装着零钱。
“嗨,这不我们老大今天有空,带我们弟兄几个过来转转嘛。”沈墨随口解释道,等着奶奶掏钱。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却带着明显怒气的声音猛地炸响:“你们干什么!不许欺负我奶奶!”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经像小炮弹一样从摊位后面冲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方奶奶身前。正是闻星玥。她刚才在后面帮忙洗菜,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在跟奶奶要钱,奶奶还在掏口袋,她瞬间气血上涌,以为奶奶受到了胁迫。
“玥玥,不是……”方奶奶想解释。
可闻星玥情急之下,根本没听清奶奶的话。保护奶奶的念头压倒了一切。她目光飞快地扫过地面,捡起一颗用来压帐篷边角的小石子,想也没想,就朝着沈墨的方向用力扔了过去,口中还怒斥道:“快走开!不准你们找我奶奶麻烦!”
那颗石子不大,却带着少女全部的愤懑和力量,划破空气,“嗖”地一下,擦着沈墨的胳膊飞了过去,虽未击中,却把他吓了一跳。
几乎是同时,在几步之外正看着另一边的洛远河,身体猛地一僵。
那句“不许欺负他(她)!”……
那扔石子的动作……
这两个画面,像两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深处那把锈迹斑斑的锁。
记忆的洪流,轰然倾泻。
时间仿佛被猛地拉回到很多年前,那个同样寒冷的傍晚,老旧的小区院子里。
几个比他高大的孩子,把他围在中间,推搡着,用稚嫩却残忍的嗓音,唱着那首他至今都无法忘记的、刻薄又难听的歌谣:“没有娘,爹不疼,洛远河是个可怜虫!哭唧唧,没人要,是个没人爱的小野草!”
他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头,瘦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试图隔绝那些刺耳的声音和偶尔落下的拳脚。屈辱、愤怒、还有深不见底的悲伤,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在那个寒冷的黄昏里。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粉色棉袄、像个小太阳一样的身影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插进了他和那些坏孩子之间,张开纤细的双臂,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对着那些比他高半头的男孩子大声喊道:“不许欺负他!”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勇气。
然后,她弯腰抓起地上的一把碎石子,看也不看就朝着那群坏孩子扔了过去:“走开!快走开!不然我拿石头砸你们了!”
石子噼里啪啦地落下,虽然没什么准头,却成功吓住了那些欺软怕硬的孩子,他们叫骂着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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