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窗台上的小苍兰谢了又开,抽出了新的花穗。
又是一次例行复查。诊室里,刘主任看着最新的心脏彩超报告和动态心电图数据,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松快一些的笑容。
“射血分数(EF值)稳住了,甚至比三个月前有轻微回升。”他的笔尖点着报告单上的数字,“心律失常事件明显减少,而且没有出现恶性心律失常。药物耐受性也不错,肝肾功能指标都正常。”
他抬起头,看向并肩坐在对面的闻星玥和洛远河,语气带着鼓励:“控制得很好。这说明我们目前的治疗方案是有效的,也说明,”他特意看了闻星玥一眼,“患者自身的配合和情绪管理非常关键。继续保持。”
走出医院大门,春日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落,空气里浮动着草木萌发的清新气息。闻星玥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那空气似乎能一直沁到心脾深处,带着久违的轻盈感。
洛远河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有些大,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她,走到医院附近一个小公园的草坪边,在长椅上坐下。
“听到了吗?”他的声音有些低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稳住了,还……好了一点。”
闻星玥点点头,眼眶发热。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稳住”和“好了一点”这几个字背后,意味着多少个按时服用的“第四餐”,多少次小心谨慎的起居,多少回情绪起伏时的互相安抚,以及多少默默承受的担忧和期盼。它不是一个治愈的信号,却是一个无比珍贵的、确认他们走在正确道路上的里程碑。
“嗯。”她靠在他肩上,声音轻轻的,“好像……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这天晚上,洛远河做了几道闻星玥喜欢的菜,甚至还开了一小瓶无酒精的起泡葡萄汁“庆祝”。小屋里的气氛,比往常更添了几分真实的欢愉。
饭后,两人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电影里,男女主角历经磨难后终于结婚,在亲友的祝福中交换戒指。镜头扫过他们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洛远河忽然按了暂停。客厅里只剩下暖黄的灯光和两人轻缓的呼吸声。
“冉冉。”他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嗯?”闻星玥从电影情节里回过神,转头看他。
洛远河坐直身体,转向她,神情是罕见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紧张。他拉起她的左手,指尖摩挲着那枚已经戴了快一年的素圈戒指。
“我们……”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我们去把证领了吧。”
不是求婚,他们已经求过婚了。这是一个更进一步的、关于法律和现实层面的提议。
闻星玥怔住了。她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如此直接地提出来。过去一年,他们像一对默契的战友,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对抗疾病、稳定生活的日常中。“结婚”这个更具形式感和未来感的词,似乎被暂时搁置在了“活下去”和“好好过”的后面。
洛远河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知道,病情只是‘稳住’,不是‘痊愈’。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我也知道,领证意味着更实际的责任绑定,可能会影响到你一些医疗方面的决策权,或者……未来如果……”
他停住了,没有说出那个最坏的假设,但闻星玥懂。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更加坚定,“我不想再等了。不是因为病情好转了才提,而是因为……因为每一天,我都比前一天更确定,我想和你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家人。想在任何需要的时候,都能以最正当的身份站在你身边。想让我们的小屋,不只是‘租来的住处’,而是‘我们的家’。”
他的眼神坦诚而炽热:“当然,这需要你同意。如果你觉得有顾虑,或者想等身体更好一些,我们就再等等。没关系。”
闻星玥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想起了确诊之初,自己拼命想把他推开,生怕成为他的拖累。而如今,这个当初被她推开的人,正握紧她的手,主动要将彼此的人生更紧密地绑定在一起,去共同承担所有已知和未知的风险。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泪水滑落,嘴角却扬了起来。
“我……我不是不想。”她哽咽着说,“只是……远河,我们跳过好多步骤啊。别人都是先热恋,再求婚,再拍美美的婚纱照,筹备婚礼,然后才领证。”她看着自己手上简单的素圈,又哭又笑,“我们呢,先一起打仗,再在阳台‘私定终身’,现在……就要直接去民政局了吗?”
她抬起泪眼看他,眼神里有依赖,有爱意,还有一点点属于年轻女孩的、对浪漫的执拗:“领证……我当然愿意。可是,在那之前,我们能先补上一个步骤吗?”
洛远河愣了一下:“什么步骤?”
“结婚照。”闻星玥轻声说,眼里闪着光,“我想……和你先拍一套结婚照。不用很盛大,就我们俩,找个好看的地方,穿得正式一点,留下一些……特别好看的、健康的、笑着的瞬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脸色可能还是比不上以前,但刘主任都说我‘稳住了’,我想……在我感觉最好的时候,留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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