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永州城从沉睡中缓缓苏醒。
沉满樱避开早起的仆役,悄无声息地翻回揽月轩。落地时,她听见自己房中传来细微的动静——是守夜侍女醒来,正轻手轻脚地整理房间。
她迅速脱下夜行衣,塞进床底暗格,换上平日穿的常服。刚系好衣带,房门便被轻轻叩响。
“郡主,您醒了吗?”侍女的声音传来。
“醒了。”沉满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进来吧。”
侍女端着热水进来,见她已起身,有些惊讶:“郡主今日起得好早。”
“睡不着。”沉满樱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中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侍女小心翼翼地为她梳发,一边轻声禀报:“方才世子爷院里的陈侍卫来过,说世子请您早膳后去书房一趟。”
沉满樱心头一紧。兄长找她,多半是为了昨夜之事。陈铎是兄长的贴身侍卫,眼力极佳,自己夜出的事恐怕瞒不过他。
“知道了。”她淡淡应道。
梳洗完毕,沉满樱对着镜子整理衣襟时,指尖触到腰间那把黄铜钥匙。冰凉的金属质感让她想起昨夜五味楼中,秦灼华那双深邃的眼眸,和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
前世相识……跨越生生世世也要重逢……
这些话说得太玄,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几分道理。否则如何解释她对秦灼华那种莫名的信任与熟悉?如何解释那些破碎梦境中反复出现的画面?
“郡主,”侍女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早膳备好了。”
沉满樱收回思绪,起身朝外走去。
---
镇南王府书房。
沉翊端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映出眉宇间深刻的纹路。
陈铎垂手立在下方,低声禀报:“……郡主寅时三刻回府,是从西侧院墙翻入的。此前她在五味楼天字房待了近两个时辰,其间灯火未熄。”
“两个时辰……”沉翊指尖轻叩桌面,“都做了什么?”
“属下不敢靠得太近。”陈铎顿了顿,“但据观察,两人似在下棋。寅时初,郡主曾开窗透气,属下一眼瞥见屋内棋盘。”
下棋?沉翊眉头微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是为了下棋?
“还有一事,”陈铎补充道,“昨夜郡主离开五味楼时,身上多披了一件墨青色厚氅——属下认得,那是秦公子常穿的。”
沉翊眼神一凛。
书房外传来脚步声,随即是侍女的通传:“世子,郡主到了。”
“让她进来。”沉翊收起密报,神色恢复如常。
沉满樱推门而入,见兄长端坐案前,陈铎侍立一旁,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她面上却不显,只温声道:“哥哥找我?”
沉翊抬眼打量她。妹妹今日穿了身浅碧色襦裙,发间簪一支白玉步摇,看起来与平日无异。可若细看,便能发现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和眼中那一丝尚未完全掩去的疲惫。
“坐。”沉翊示意她坐下,又对陈铎摆摆手,“你先下去。”
陈铎躬身退下,带上房门。
书房内只剩下兄妹二人。沉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妹妹,目光如炬。
沉满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率先开口:“哥哥这么早找我,可是有事?”
“昨夜你去哪了?”沉翊问得直接。
沉满樱心头一跳,面上却强作镇定:“在房中休息啊,能去哪?”
“是吗?”沉翊端起茶盏,慢慢撇着浮沫,“可我听说,寅时三刻有人看见你从西侧院墙翻进来。”
沉满樱脸色微变。
“樱樱,”沉翊放下茶盏,声音沉了下来,“你是我妹妹,我关心你是应该的。但你不该瞒着我夜出王府,更不该……深更半夜与男子独处。”
最后这句话说得极重,沉满樱的脸颊瞬间涨红:“哥哥!我与秦公子只是……只是下棋!”
“下棋需要深夜独处?”沉翊反问,“下棋需要他给你披他的外氅?”
“我……”沉满樱一时语塞。
沉翊看着她慌乱的神情,心中既痛又急。他站起身,走到妹妹面前,语气缓了些:“樱樱,哥哥不是要责怪你。只是秦华此人……深不可测。你与他走得太近,哥哥担心你会受伤。”
“他不会伤害我。”沉满樱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怔了怔。这句话她说得如此笃定,仿佛早已在心中确信无疑。
沉翊也愣住了:“你就这么信他?”
“我……”沉满樱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我不知道。但我就是觉得……他不会伤害我。”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真实而强烈。就像她对秦灼华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那把黄铜钥匙带来的安心——都是没有理由的,却又是确凿无疑的。
沉翊看着妹妹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父亲昨日的话——“秦华不会伤害樱樱”,想起这些日子樱樱眼中重新燃起的光彩,想起她谈起经商学问时的兴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