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府,沉翊书房。
案头摊开着数份卷宗,墨迹尚新。陈铎垂手立在下方,将一日来的查证结果一一禀报。
沉翊放下关于秦华与商鹤鸣的密报,指尖在紫檀木桌沿轻叩。秦华,江南越州秦氏商行二公子,五年前临危受命拯救家族产业,三年内扭亏为盈,半年前因家族内斗离家出走,化名“秦华”游历各地。商鹤鸣二十五岁的年纪、本是普通商人有经商天赋又因为与秦华过命的交情在秦灼华的带领下商业地位水涨船高——这些信息都核实无误,严丝合缝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个秦华,要么真是清白坦荡,要么……心思深得可怕。”沉翊自语般低声道。
他抬眼看向陈铎:“樱樱今日从五味楼回来后如何?”
“郡主回府后便去了书房,说要学看账本,还向账房先生要了近三年王府田庄的收支录。”陈铎顿了顿,“另外,郡主派人去五味楼送了帖,邀秦公子明日过府……教她经商之道。”
沉翊眉头微蹙。樱樱对经商突然如此上心,定与秦华有关。而秦华对樱樱那种超乎寻常的耐心和细致,也绝非寻常商贾对待郡主该有的分寸。
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联。
“世子,”陈铎犹豫了一下,“属下在查访时,听到一则传言……大约十二三年前,老王爷曾带家眷去过江南,在越州盘桓过月余。当时小郡主似乎曾与当地一对沈姓表姐妹玩耍,常在荷塘边嬉戏。”
沉翊猛地坐直:“沈姓表姐妹?可查到是谁家?”
“沈家是越州望族,但十三年前因卷入一桩旧案家道中落,那对表姐妹不知所踪。”陈铎低声道,“此事年代久远,未得实证。”
沈家……荷花塘……
沉翊想起樱樱小时候最爱荷花,总说记得有个夏天在很大的荷塘边玩过,还有两个小姐姐陪着。难道秦华与那对沈姓表姐妹有关?不对,秦华姓秦,与越州沈家应当无关。
“继续查。”沉翊沉声道,“细查沈家旧事,还有秦华十六岁之前的所有行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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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镇南王府揽月轩。
沉满樱坐在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账册边缘。昨夜她又梦到那些模糊的片段——昏暗的实验室,闪烁的屏幕,还有自己嘶哑的喊声:“阿灼!停下来!”
每一次从这样的梦中惊醒,心都像被攥紧一样疼。那些破碎的记忆像迷雾中的光,看得见,抓不住。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沉满樱抬起头,看见兄长沉翊陪着秦灼华走进来。秦灼华今日仍是一身月白长衫,外罩墨青色薄氅,手中提着一个竹编食盒,见到她便温然一笑。
“郡主。”
“秦公子。”沉满樱起身相迎,目光落在食盒上。
沉翊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疑虑更甚,面上却不显:“秦公子,樱樱就拜托你了。一个时辰后,我来接你去见父王。”
“世子客气。”秦灼华躬身。
沉翊又看了妹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院中只剩下两人。秦灼华将食盒放在案上,打开盖子,里面正是荷花糕和一小壶薄荷蜜水。蜜水盛在琉璃瓶中,透出浅碧色泽,瓶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五味楼后厨的深井,水质极凉。”秦灼华倒出一杯推过去,“郡主尝尝。”
沉满樱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清甜的薄荷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蜜甜,井水的沁凉直透心底。就是这个味道,莫名地熟悉。
眼眶蓦地一热。她连忙低头:“很好喝……谢谢秦公子。”
秦灼华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袖中的手指蜷了蜷,面上却依旧平静:“郡主喜欢就好。”她顿了顿,“我们从看账开始?”
沉满樱点点头,将五味楼的流水账册推过去:“这上面的符号,有些我看不懂。”
“这是商贾间自创的简记符号。”秦灼华指着其中一个字符,“这个代表‘牛肉’,这个代表‘冰酥落’,这个……”她指尖顿了顿,“代表‘特殊支出’,比如打点官府、人情往来。”
沉满樱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些古怪的符号在解说下渐渐清晰。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些符号有些眼熟。
“秦公子这套记账法,很是精妙。”她试探道,“不知是从何处学来?”
“少时一位故人所教。”秦灼华抬眼,目光与沉满樱相接,“她说,账要记得清楚,才不容易被人糊弄。”
沉满樱心头一跳。
“那位故人……”她声音微颤,“如今在何处?”
秦灼华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走散了。很多年前的事了。”
走散了。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沉满樱心里。
“那……”她鼓起勇气,“秦公子可还记得,那位故人的名字?”
秦灼华看着沉满樱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有试探,有紧张。
“她叫……”秦灼华缓缓开口。
“郡主!世子爷让送些点心来!”院门外突然传来侍女的通报声,打断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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