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安国公府。
正值秋菊盛放时节,府中花园里各色菊花争奇斗艳,金盏银台、玉翎管、瑶台玉凤……名品繁多,清香袭人。各府女眷们三三两两在园中赏花,衣香鬓影,笑语晏晏。
沉满樱随母亲林氏入府时,园中已到了不少客人。她今日穿了身藕荷色绣折枝梅的褙子,配月白罗裙,发间簪了支碧玉簪,妆容清淡,在一众浓妆艳抹的贵女中反倒显得清雅别致。
“沉王妃、沉郡主到——”门口管事高声通传。
园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来。沉满樱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审视、打量,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敌意。
她垂眸跟在母亲身侧,神色平静。袖中的手,却轻轻握住了那枚铜哨。
阿灼说过,无论她在何处,只要吹响这枚铜哨,半刻钟内必有人来。
虽然她相信今日安国公府的防卫,但有这枚铜哨在,心里终究踏实些。
“樱樱,”林氏轻声叮嘱,“今日人多,你跟着我,莫要乱走。”
“女儿明白。”
安国公夫人亲自迎上前来,拉着林氏的手寒暄。这位国公夫人年近五十,保养得宜,眉眼间透着精明。她目光在沉满樱身上转了转,笑道:“早听说沉郡主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夫人过奖了。”沉满樱福身行礼,礼数周到。
“来,我为你引见几位夫人小姐。”安国公夫人热情地拉着她往园中走。
沉满樱只得跟上,心中却警惕起来。这位安国公夫人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今日这般热情,怕不只是客气那么简单。
果然,没走几步,便遇上了几位世家夫人,个个拉着沉满樱的手夸赞,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她的喜好、她的婚事。
“郡主可喜欢菊花?我府上养了几盆绿牡丹,改日给郡主送去。”
“听说郡主在永州经营产业,真是能干。我家那丫头整日只知绣花弹琴,该跟郡主学学才是。”
“郡主今年十六了吧?可定了人家?我娘家有个侄儿,今年十八,刚中了举人……”
沉满樱心中苦笑,面上却只能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一一应付过去。
好不容易脱身,她寻了个借口走到园中僻静处,在石凳上坐下,长长松了口气。
“郡主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
温润的男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沉满樱心中一凛,转身看去,只见萧辰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一身月白锦袍,手中折扇轻摇,正含笑看着她。
“萧将军?”她起身行礼,“将军怎么……”
“安国公与我父亲有旧,今日赏花宴也请了男宾,在隔壁园子。”萧辰解释道,“我过来给国公夫人请安,正巧看见郡主在此。”
他说着,走到她面前,神色温和:“郡主方才似乎很为难?”
沉满樱垂眸:“只是……不习惯罢了。”
“确实。”萧辰在她对面石凳坐下,“这些应酬最是累人。我宁可上战场杀敌,也不愿在这园子里与人周旋。”
这话说得直白,沉满樱不由抬眼看他。日光下,少年将军眉眼英挺,笑容明朗,确实与这园中那些满腹算计的贵公子们不同。
“萧将军倒是坦率。”她轻声道。
“在边关待久了,学不会那些弯弯绕绕。”萧辰笑道,“郡主若觉得烦闷,不妨去那边亭子坐坐。那里清静,景致也好。”
他指的方向,花园深处有座八角亭,四周种满了金丝菊,确实是个僻静去处。
沉满樱犹豫片刻,终究摇了摇头:“多谢将军好意。我还是在此等母亲吧。”
萧辰也不勉强,点点头,起身道:“那萧某不打扰了。郡主若需要帮忙,随时可唤我。”
他说完,转身离去,步履从容,背影挺拔。
沉满樱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复杂。这位萧将军……似乎确实与旁人不同。坦荡,磊落,没有那些算计与试探。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要保持距离。
如今的她,经不起任何风言风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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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府外,街对面茶楼。
秦灼华坐在二楼雅间,窗扇半开,正对着安国公府大门。她手中端着茶杯,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府外每一个角落。
青溪立在她身侧,低声道:“主子,都安排好了。府内咱们有两人扮作杂役,府外另有六人布防。只要沉郡主吹响铜哨,半刻钟内定能赶到。”
秦灼华点点头,神色却未见放松。
今日这场赏花宴,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赵明轩那边……绝不会安分。
“赵明轩的人有动静吗?”她问。
“有。”青溪道,“一刻钟前,赵府一个叫赵六的小厮进了安国公府后门。此人会些拳脚功夫,是赵明轩的心腹。”
秦灼华眼神一冷:“盯紧他。若他敢对阿樱不利……”
“主子放心。”青溪道,“咱们的人已盯上他了。只要他有所动作,立刻拿下。”
秦灼华不再说话,只静静望着安国公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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