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刻,城南青竹巷。
巷子深处有家不起眼的茶楼,匾额上写着“清源茶舍”四个字,字迹清隽,不似寻常商肆的匠气。沉满樱乘着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在巷口便下了车,只带了贴身侍女,步行来到茶舍门前。
晨雾尚未散尽,青石板路上泛着湿漉漉的光。茶舍门半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煮水的咕嘟声。
“郡主,就是这里了。”侍女低声道。
沉满樱点点头,示意她在门外等候,自己推门而入。
茶舍内陈设简朴却雅致,几张竹桌竹椅,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角落里的炭炉上正煮着水。柜台后站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见她进来,也不多问,只躬身道:“客官请上二楼,雅间已备好。”
“多谢。”沉满樱顺着木梯上楼,脚步声在寂静的茶舍里格外清晰。
二楼只有三间雅间。她走到最里面那间门前,轻轻敲了敲。
“进来。”
是阿灼的声音。
沉满樱推门而入。雅间不大,临窗摆着一张竹桌,秦灼华正坐在窗边,已换了身月白长衫,头发简单束起,依旧是男装打扮,但未做易容,恢复了原本清冷的容貌。
“阿灼!”沉满樱快步走过去,眼中满是欣喜,“终于见到你了。”
秦灼华起身,仔细打量她,唇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瘦了些。围猎这些日子,受苦了。”
“我没事。”沉满樱在她对面坐下,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会在京城?还……还扮作侍卫入宫?”
秦灼华执壶为她斟茶,动作行云流水:“有些事要办。宫里那日,是去探探风声。”
“探风声?”沉满樱接过茶盏,有些担忧,“是因为摄政王?他似乎在查你。”
“周凛确实敏锐。”秦灼华神色平静,“不过无妨。我行事向来谨慎,他查不出什么。”
她顿了顿,看向沉满樱:“倒是你,宴上萧辰虽未提旧事,但皇上那话……恐怕已经有人动了心思。”
沉满樱苦笑:“我知道。昨日回府后,母亲便与我说了,如今京中好些人家都在打听我的婚事。萧将军年少有为,又与我父有旧,自然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她抬眼看向秦灼华,眼中带着坚定:“但我不愿。阿灼,我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不想再被当作联姻的棋子。”
“我明白。”秦灼华轻轻握住她的手,“所以我来京城,就是为了护你。”
沉满樱心中一暖:“阿灼,谢谢你总是为我考虑。但摄政王那边……若他真的查到你,会不会连累你?”
秦灼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查不到。我这些年行事隐秘,若这点底都守不住,也不必在京城走动了。”
她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铜哨,与沉满樱那枚玉哨形制相似,却更精致些。
“这个你收好。”秦灼华将铜哨递给她,“与玉哨不同,这枚铜哨是特制的,声音只有我驯养的夜枭能听见。无论你在京城何处,只要吹响它,我的人半刻钟内必到。”
沉满樱接过铜哨,入手微凉,上面刻着细密的云纹:“阿灼,你为我安排得太周到了。”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秦灼华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这一世,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
沉满樱眼眶微热:“阿灼……”
“好了,不说这些。”秦灼华转移话题,神色严肃起来,“有件事你要当心——赵明轩。”
沉满樱蹙眉:“他怎么了?”
“昨日宴后,赵明轩在酒楼喝得烂醉,说了不少混账话。”秦灼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说你不识抬举,说萧辰抢了他的东西,还说……要让你付出代价。”
沉满樱心中一凛:“他真这么说?”
“我的人亲耳听见。”秦灼华道,“赵明轩如今失了世子之位,赵家又大不如前,他心中怨愤难平,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几日你尽量不要独自外出,若非要出门,定要多带护卫。”
“我知道了。”沉满樱点头,将铜哨仔细收好,“阿灼,你也要小心。赵明轩若真敢做什么,怕是也不会放过你。”
秦灼华淡淡一笑:“他还没那个本事。”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不屑,几分傲然,是沉满樱熟悉的样子——前世在实验室里,每当遇到难题,阿灼总是这样笑,然后说:“交给我。”
这一世,阿灼依然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对了,”沉满樱忽然想起什么,“摄政王邀我过府的事,兄长与我说了。父亲已替我婉拒,但周凛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秦灼华神色凝重起来:“周凛此人,心思深沉,眼力毒辣。他邀你过府,表面是请教经商之道,实则是想从我这里打开缺口。”
她沉吟片刻,道:“若他再邀,你不必一味推拒。可以见,但要在公开场合,带上足够的护卫和侍女。与他交谈时,只需谈风物,谈生意,旁的……一概不知。”
“我明白。”沉满樱点头,“只是阿灼,周凛为何对你如此在意?仅仅因为望江楼那一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