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在桐树谷弥漫的淡淡哀伤与紧张重建的氛围中,悄然滑过。
第四日,清晨。
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晨光尚未能完全驱散林间的薄雾,谷中新建的肃穆广场上,已是人影绰绰。
所有归途的成员,无论是最初从金黄市跟随而来的老人,还是近几日因矿坑一战的威名与理念前来投奔的新人,此刻皆屏息凝神,肃然而立。
他们身着新发的统一制服。
深灰色的衣料厚实而耐磨,裁剪或许不算极其精致,却异常挺括,象征着这个组织坚韧不拔的内核。
墨绿色的内衬衣领整齐地翻出,左臂之上,一个崭新的徽章在晨光中微微反光
那是一道简洁而有力的线条,如同破开沉重迷雾、毅然指向远方的微光轨迹,下方以遒劲的字体绣着归途二字,角落还有着一只鲤鱼王。
这制服,是小纹带着后勤部的女队员们,连夜赶工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它不华丽,却自有一股沉凝坚韧、洗尽铅华的力量感。
穿上它,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与集体荣誉感,在许多成员心中油然而生。
他们不再是散兵游勇,他们是一个整体,一个有着共同名字与目标的——归途。
广场前方,一座由洁白岩石精心垒砌而成的纪念墙矗立着。
岩石表面打磨得光滑,此刻却只冰冷地刻着二十七个名字。
每一个名字,都曾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会笑会闹,有着自己的梦想与牵挂,如今却永远沉寂在了战争的泥泞与血泊之中。
墙前,整齐地摆放着四十七个大小不一的陶罐,素净而哀戚,里面安放着牺牲精灵的伙伴或遗物。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没有人交谈,甚至很少有人大声呼吸。
新人们或许还带着几分好奇与审视,但老队员们,尤其是那些亲身经历了那场暴雨血战的人们,眼中只有化不开的悲恸。
他们看着那些名字,仿佛能看到昔日同伴的笑脸。
林真来了。
他同样身着那身深灰制服,并未披挂那象征绝对武力的黑袍。
他的步伐沉稳,一步步走到纪念墙的最前方,转身,面向所有人。
晨光勾勒出他略显清瘦却异常挺拔的身形,他的目光平静如水,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面孔,仿佛要将每个人的样子都刻入心里。
岩泉迈着依旧有些虚浮的步伐上前。
他的伤势未愈,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手中拿着一卷羊皮纸念出了第一个名字:
“雨溪,原金黄市报童,归途第一批成员,情报组。
锯齿矿坑之战,为掩护同伴传递情报,身中三枪,力战而亡,年仅十四岁。”
人群中,传来极力压抑的啜泣声,那是小石子生前的小伙伴们。
“大山,原灰铁镇矿工,战斗部第三小组队员。
作战勇猛,为保护小组侧翼,独自抵挡两只大狼犬,最终与敌同归于尽。”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死死咬着嘴唇,拳头紧握,他是张大山的组长。
“青田,后勤部医护队,原常磐市精灵中心护士。
战斗中主动冲入前线救治伤员,被流矢击中牺牲时,怀中仍紧抱着医疗箱。”
小纹站在队伍前列,泪水无声地滑落,她记得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细心为大家处理伤口的姑娘。
……
岩泉的声音平稳地念着每一个名字,简述着他们或壮烈或平凡的事迹。
每一个名字被念出,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口。
那不再是冰冷的符号,而是一个个曾经鲜活、如今却已逝去的同伴。
广场上的悲伤凝聚到了实质,许多硬汉都红了眼眶,新人们也深受感染,面色肃穆。
二十七个名字,二十七段短暂而沉重的人生。
念毕,岩泉退后一步,向着纪念墙,深深鞠躬。
所有成员,同时躬身。
最后,林真上前。
他没有拿稿纸,也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二十七个名字和四十七个陶罐前,仿佛在与每一个逝去的魂灵对话。
一名后勤部的队员,端着一个古朴的木碗,碗中是清澈的泉水,走到林真身边。
林真双手接过木碗,缓缓举至齐眉。
他的动作庄重而缓慢
“以水为祭,涤净征尘。”
清澈的泉水被他缓缓泼洒在墙基之下,水珠溅开,映着晨光,如泪滴一般。
“安息吧,兄弟们。
你们的血不会白流,你们走过的路我们继续走。”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扫视全场:
“你们的魂灵,将永远注视着归途,归途不忘,英灵永存!”
“归途不忘,英灵永存!”
岩泉第一个嘶声响应。
“归途不忘,英灵永存!”
下一刻,所有成员,无论是老人还是新人,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握紧右拳,重重叩击在自己的左胸心脏位置。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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