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沼泽边缘,司徒家势力范围内的“黑水集”坊市,比往日多了几分肃杀与喧嚣。林家联军的驻扎,给这座以散修和资源交易为主的坊市蒙上了一层阴影,但也带来了畸形的繁荣。司徒家的巡卫明显增多,暗处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往来修士。
一袭灰衣、气息宛如寻常老迈散修的陈砚秋,悄无声息地混迹在往来人流中。他步履看似蹒跚,实则每一步都踏在人群视线的死角,手中那枚陈啸天给予的隐匿符时刻散发着微不可察的波动,扭曲着周围光线与低阶修士的感知。
凭借早年掌管坊市积攒的经验和对司徒家内部规矩的熟悉,他并未直接寻找司徒文,而是先通过几个早已物色好、与司徒家底层管事有勾连的隐秘中间人,递出了一件信物——一枚司徒文早年赠予他、刻有特殊私印的古旧玉扳指。
信物几经辗转,最终送到了司徒家坊市驻地深处,一位鬓角微霜、面容儒雅的中年修士手中。此人正是司徒文,如今司徒家主管庶务与部分资源调配的长老,筑基初期修为。
把玩着那枚熟悉的玉扳指,司徒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复杂的追忆。陈砚秋……这个几十年前因家族对立而被迫断了来往的老友,竟会在此等敏感时刻,以这种方式联络自己?
他屏退左右,沉吟片刻,吩咐心腹:“去‘听雨轩’静室准备,今晚亥时,我要见一位故人。此事,不得外传。”
是夜,黑水集“听雨轩”后院最僻静的雅室内,茶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当改换了容貌、气息越发苍老的陈砚秋在司徒文心腹引领下走进来时,两位昔年老友隔着数十年的光阴与家族恩怨,再次对视。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陈砚秋挥手布下一个小小的隔音结界,直接开门见山,声音沙哑却清晰:“文兄,一别多年,未曾想是在此等境地下再见。老朽此来,非为叙旧,乃是受家族重托,为求生路,也为……给司徒家提个醒。”
司徒文目光平静,替他斟了一杯茶:“砚秋兄,你我之间,不必绕弯。陈家如今之局,九死一生。你此刻前来,所言‘生路’与‘提醒’,恕我直言,筹码何在?”
陈砚秋不再多言,将那个陈旧储物袋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司徒文神识一扫,并未发现异常禁制,这才谨慎地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温润玉盒。盒盖开启的刹那,精纯的药香混合着浓郁的草木生机弥漫开来,三株品相完美、灵气氤氲的凝露花静静躺在其中,花瓣上的露珠宛若实质,灵光内敛。
“这是……”司徒文瞳孔微缩。他是识货之人,一眼便看出这三株凝露花的品质,远超寻常,药效至少高出三成!这等品相的凝露花,在黑水集有价无市,绝非被困绝境的陈家能轻易拿出的。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陈砚秋淡淡道,“我陈家虽困守一隅,却也有些特殊渠道,尚能维持些许产出。”
司徒文深深看了陈砚秋一眼,没说话,拿起第二枚玉简。神识浸入,里面是陈家观察到的,关于林家近期攻势节奏、修士调动的详细记录与分析,指出了几处颇为可疑的、可能与司徒家也相关的异常动向。这份情报不算绝密,但细节详实,分析入理,显示出陈家并非坐以待毙的瞎子,仍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第三枚玉简,当司徒文神识探入时,他的神色终于出现了明显的变化。玉简中,并未透露黑沼泽灵脉的具体位置与储量,但却极为专业地描述了其灵力属性偏向(阴寒中带一丝庚金锐气)、地脉结构的几种可能走向与伴生矿物特征。更关键的是,玉简末尾轻描淡写地提到,根据某些古籍记载与地脉常识推断,若以“蛮力开凿、只取主脉”的粗放方式开采此类灵脉,极易在开采中期引发小范围地气反冲,不仅可能损伤灵脉本源,更可能吸引喜食庚金之气的‘噬金蚁’或‘寒铁蟒’等难缠妖兽聚集,增加开采成本与风险。
司徒文握着玉简的手指微微收紧。司徒家目前从林家那里得到的开采方式建议,正是偏向于“快速攫取主脉”!这份玉简,如同一根细刺,精准地扎在了他心头一直隐隐存在的不安上。林家会那么好心,将最安全高效的开采方法完全分享?这份玉简的内容,是真知灼见,还是危言耸听?但无论如何,它点出了一个司徒家之前可能忽略的风险,而且描述得极为专业,绝非凭空捏造。
他缓缓放下玉简,看向陈砚秋的目光已不复最初的平静,而是充满了审视与凝重:“陈家……竟对黑沼泽灵脉了解到如此程度?这份‘提醒’,价值不菲。不过,砚秋兄,仅凭这些,便想让我司徒家背弃盟约,反戈一击?未免太过儿戏。林家势大,两家合力,灭你陈家易如反掌。事后如何分润,自有章程。”
陈砚秋闻言,不慌不忙,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方才缓缓道:“文兄,明人不说暗话。林家势大是真,但其野心,你司徒家当真毫无察觉?今日能与我陈家‘合力’,他日灵脉开采完毕,利益瓜分已定,司徒家……又当如何自处?黑沼泽毗邻两族,林家独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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