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油灯如豆。
陆承渊盘坐在硬板床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衣衫都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都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渗出血丝。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打摆子。
脑子里,那场“煅烧”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那缕骨修罗的“戮魂煞”,从最初凶悍的反扑,到后来的疯狂挣扎,如今已经像是被丢进洪炉的顽铁,虽然依旧散发着刺骨的阴冷,但体积明显缩小了一圈,颜色也不再那么惨白刺眼,边缘处甚至开始变得有些虚幻、透明。
而陆承渊也不好受。为了炼化这鬼东西,他几乎将这段时间积攒起来、用于修复伤势的气血消耗了大半。右臂断骨处因为气血被大量抽调,愈合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传来阵阵酸胀的刺痛。额头上刚刚长好的新肉,也因为气血的剧烈消耗和煞气的最后反扑,又开始隐隐作痛。
但他能感觉到,胜利在望!
“给老子……炼!”
陆承渊在心中发出一声低吼,将最后一股精纯的气血,如同烧红的铁水般,狠狠冲向那已经缩小到只有发丝粗细的煞气!
“噗!”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那缕纠缠他多日、让他寝食难安的“戮魂煞”,终于在这一刻,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彻底消融、湮灭,化为一丝微不足道的青烟,消散无踪!
刹那间,陆承渊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直萦绕在眉心祖窍的那股阴冷、滞涩、刺痛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明、通透!
原本因为煞气阻碍而运转晦涩的气血,此刻如同解开了枷锁的洪流,瞬间变得活泼、顺畅起来!它们欢快地奔腾在经脉之中,甚至自发地开始加速修复右臂的骨伤和额头的伤口!一股暖洋洋的、充满生机的感觉流遍全身!
他忍不住长长地、畅快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这口气仿佛带着之前所有的压抑和痛苦。
睁开眼,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伤势未愈,但那双眼睛却比受伤前更加明亮、更加深邃,隐隐有精光流转。灵瞳似乎也因这次“煅烧”而得到了一丝锤炼,感知更加敏锐。
他成功了!不仅化解了煞气,似乎……连带着对自身气血的掌控,也精进了一层!
“哼,算你小子命大。”
杨烈那沙哑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依旧带着那股子欠揍的嘲弄味道,但仔细听,似乎……少了点之前的完全漠然。
“多谢前辈!”陆承渊这次是真心实意地道谢。没有杨烈的指点,他可能真要被这煞气折磨到死。
“少来这套。”杨烈打断他,“煞气是没了,你小子的麻烦才刚开始。”
陆承渊心中一凛:“前辈何出此言?”
“冯迁那条老狗,睚眦必报。明的不敢动韩阎王,还不敢动你这个小虾米?青狼帮那帮杂碎,就是他放出来咬人的狗。”杨烈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漠,“你这伤,没个把月好不利索。这一个月,就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陆承渊沉默下来。他知道杨烈说得对。冯迁绝不会善罢甘休。
“怕了?”杨烈似乎总能看穿他的心思。
“怕倒不至于。”陆承渊抬起头,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点意思。”杨烈似乎笑了笑,“看在你这次没蠢死的份上,再送你句话。你那《融兵炼体》的路子,太糙!只知其‘重’,不知其‘固’。重是势,固是基。基不稳,势再猛,也是无根浮萍,一推就倒。想想山是怎么立的,不是靠蛮力往下压,是根扎得深!”
重是势,固是基?根扎得深?
陆承渊再次陷入沉思。杨烈的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直指核心。他之前运用“重岳”意境,更多的是追求瞬间的爆发和沉重的力道,确实忽略了那股“不动如山”、“根基稳固”的本质意境。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观想一座巍峨山岳,不是它压垮一切的重量,而是它历经风雨雷霆,却岿然不动的“根”与“固”。
不知不觉间,他体内《融兵炼体》残篇的运转轨迹,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调整,气血的流转不再那么追求极致的压缩和爆发,而是多了一丝沉稳、内敛、如同大地般厚重的韵味。虽然变化微乎其微,但却让他感觉周身气血更加凝实,与脚下大地的联系仿佛都紧密了一丝。
这……就是“固”?
他心中涌起一阵明悟。
接下来的日子,陆承渊依旧在医馆养伤,但心态已然不同。他不再焦躁,而是沉下心来,一边用药力滋养伤体,一边仔细体悟杨烈关于“重”与“固”的指点,不断调整自身气血。
右臂的骨头在充足气血和药力的滋养下,愈合速度加快。额头的伤疤也渐渐淡化。最让他惊喜的是,他发现自己对气血的掌控力,以及对那“重岳”意境的领悟,竟然因这次重伤和炼化煞气的经历,有了显着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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