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天亮时才渐渐歇了。陆承渊几乎没怎么合眼,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杨烈那几句话,还有黑石郡卷宗上那诡异的纹路。天刚蒙蒙亮,他就用冷水狠狠抹了把脸,揣上那份关键卷宗和自个儿画的简易舆图,顶着一对黑眼圈,直奔韩小旗的值房。
值房门口已经候着两个等着回事的力士,看见陆承渊过来,眼神都有些复杂,没了前几天的轻视,多了几分掂量和好奇。陆承渊也没理会,径直上前敲门。
“进。”里面传来韩小旗沙哑的声音,听着像是也没睡好。
陆承渊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味混着隔夜茶水的馊味扑面而来。韩小旗正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晨光,看着手里一份文书,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他抬眼瞥了陆承渊一下,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瞬:“怎么?一夜没睡,挖到金矿了?”
“大人,”陆承渊也顾不上客套,将那份黑石郡的卷宗和自己画的舆图摊开在韩小旗面前,“您看看这个。”
韩小旗放下手里的文书,拿起卷宗,目光快速扫过。当看到那黑色碎石花纹的拓片时,他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手指在那扭曲的图案上重重一点:“这玩意儿……你确定?”
“不确定,但有五六分像。而且,”陆承渊指着自己画的舆图,“大人您看,黑石郡这地方,偏僻,产这种黑石,矿工失踪得蹊跷,现场还有疑似大量血迹。最关键的是,”他压低声音,“属下回想起来,在兰若寺地宫,跟那紫袍祭司交手时,好像瞥见他脖子上就挂着一块类似的黑色石头。”
韩小旗没说话,拿起那张舆图,看着上面被陆承渊圈出来的、与黑石郡案件有类似特征的其他地点,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打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值房里一时只剩下这敲击声和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
“他娘的……”半晌,韩小旗才骂了一句,把舆图往桌上一拍,“要真是这样,这乐子可就大了!血莲教那帮杂碎,不仅在神京周边搞风搞雨,手都伸到西边矿洞里去了!他们找这种破石头到底想干嘛?”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值房里踱了两步,像一头焦躁的困兽:“这事不能声张。冯迁那边……哼,谁知道他跟这事有没有牵扯!得派绝对信得过的人去黑石郡摸摸底。”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陆承渊身上,带着审视和决断:“你跟我去。今天就动身。对外就说去西边递送紧急公文。”
陆承渊心头一凛,知道这既是信任,也是极大的风险。但他没有丝毫犹豫,抱拳道:“是!”
“回去准备一下,带上家伙,穿便装。半个时辰后,衙门口汇合。”韩小旗挥挥手,又补充了一句,“机灵点,这一路,恐怕不太平。”
陆承渊回到自己那间小隔间,快速收拾起来。几件换洗衣物,干粮,水囊,还有那柄时刻不离身的制式腰刀。他想了一下,又把那柄用粗布裹着的“重岳”断剑也小心地塞进了行囊底部。这玩意儿虽然残了,但关键时刻,那股子沉重意境或许能派上用场。
收拾停当,他走出隔间,正好撞见孙乾带着赵五、钱五两人巡夜回来。孙乾看到他这一身出远门的打扮,刀疤脸动了动,没什么表情地问了句:“出公差?”
“嗯,跟韩大人去西边送份文书。”陆承渊含糊地应道。
孙乾点点头,没再多问,带着人走了。赵五和钱五却偷偷交换了个眼神,那眼神里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陆承渊没在意,快步来到衙门口。清晨的镇抚司衙门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力士、番役进进出出。等了没一会儿,就见韩小旗也穿着一身半旧不起眼的青灰色劲装出来了,腰间挎着他那把狭长腰刀,背上还有个不大的包袱。
“走。”韩小旗言简意赅,率先牵过门口马厩里早已备好的两匹健马。
两人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便冲出了镇抚司衙门,融入神京清晨已经开始喧闹的人流车马之中。
一路无话,韩小旗显然心事重重,只是闷头赶路。陆承渊也乐得清静,一边控马,一边默默运转气血,体会着昨夜杨烈那几句指点。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他尝试着在催动《磐石体》时,不再一味追求瞬间的刚猛爆发,而是留有余力,让气血在经脉中流转得更顺畅些,带上一丝绵柔的韧性。起初有些别扭,总觉得力道散了,但多试几次,似乎手臂承受反震时确实轻松了些许。
他们走的官道,起初还算平坦,越往西,路面越是坑洼不平,两旁也逐渐从繁华城镇变成了略显荒凉的田野和土坡。晌午时分,两人在一处路边的茶摊停下,给马喂些草料,自己也随便吃了点干粮垫肚子。
茶摊老板是个满脸褶子的老汉,看着没什么精神。韩小旗一边嚼着硬邦邦的饼子,一边貌似随意地跟老汉搭话:“老哥,往黑石郡去,前面路好走不?”
老汉抬了抬眼皮,慢吞吞道:“官道就这一条,好走不好走都得走。不过两位客官,听老汉一句,要是没啥要紧事,最近还是别往黑石郡那边凑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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