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苏州镇抚司地牢。
火把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铁锈味和霉味混在一起,偶尔传来远处刑房隐约的惨叫——那是李二在审那个年轻教众。
陆承渊坐在木椅上,看着瘫在刑架上的周彪。
这汉子双臂软绵绵垂着,左腿膝盖处明显凹陷,脸上全是冷汗。混沌之力造成的创伤极难愈合,那股侵蚀性的力量还在他体内乱窜,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神经。
“你们屠村抓人,做什么。”陆承渊开口,声音在地牢里回荡。
周彪咬着牙,嘴唇都咬出血:“血祭……圣教需要生魂……”
“祭什么?”
“不、不知道……上头吩咐的……”
陆承渊手指轻叩椅子扶手。
叩击声很轻,但每一声都像敲在周彪心口。这是混沌之力细微的共振,不伤人,却能无限放大受审者的恐惧。
“七把钥匙。”陆承渊忽然说。
周彪瞳孔骤缩。
“你们在找第七把钥匙,对不对。”陆承渊盯着他的眼睛,“屠村是幌子,真正目的是筛查特定血脉的人。告诉我,钥匙是什么样子,在哪。”
“你……你怎么知道……”周彪声音发颤。
“现在是我问你。”
沉默。
只有火把噼啪声。
陆承渊起身,走到刑架前。右手食指伸出,点在周彪完好的右腿膝盖上。
没有用力,只是轻轻贴着。
但周彪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刚才左腿被碾碎的痛苦还烙印在骨髓里,他毫不怀疑这根手指能让他再体验一次。
“钥匙……是一块玉……”他终于崩溃,“巴掌大,半月形,刻着……刻着云纹和星图……”
“谁在找?”
“是、是坛主……苏州分坛的坛主……”
“名字。”
“我不知道真名……都叫他‘无面先生’……他修炼的是筋菩萨途径,已到‘千面境’,可随意变换容貌……”
陆承渊眼神微动。
筋菩萨途径修炼到高深处,确实有易容换形的本事。但“千面境”已是叩天门后期,这种人物在血莲教里至少是紫袍使者级别,居然亲自坐镇苏州?
“坛口在哪。”
“在……在……”周彪眼神挣扎。
陆承渊指尖混沌之力微吐。
“啊!在、在知府衙门!”周彪惨叫,“知府大人就是坛主!无面先生就是刘知府!”
地牢里骤然寂静。
连远处刑房的惨叫都停了。
陆承渊收回手指,转身看向匆匆赶来的李二。瘦猴汉子脸上罕见地露出惊骇:“大人,那小子也招了……他说血莲教苏州分坛,就在知府衙门地下密室!”
两相印证。
苏州知府刘文远,正五品地方大员,去岁还因治理水患有功受过朝廷嘉奖——居然是血莲教分坛坛主?
“好手段。”陆承渊冷笑,“灯下黑玩到这份上,难怪江南血莲教屡剿不绝。”
他走出地牢,外面天色已蒙蒙亮。雨停了,屋檐还在滴水。
韩厉和王撼山从廊下快步迎来。
“陆哥!”韩厉一身短打,浑身散发着刚练完功的热气,“听说抓了条大鱼?”
王撼山挠挠头:“俺带兄弟们把码头围了三遍,又搜出七个藏着的教众,都捆结实了。”
陆承渊点点头,将知府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韩厉听完,眼睛瞪得像铜铃:“娘的!怪不得上次围剿,咱们刚到城西,血莲教的人就从城东跑了——原来是知府老儿通风报信!”
王撼山闷声道:“那现在咋办?直接抓人?”
“抓是要抓。”陆承渊看向知府衙门方向,“但得有个由头。刘文远是正五品,没有确凿证据,动他会惹来整个文官集团的反弹。”
李二凑过来,压低声音:“大人,我有个主意。刘文远不是喜欢收藏古玉么?咱们就说……追查前朝遗宝,要搜查所有藏玉之地。”
“他会信?”
“由不得他不信。”李二咧嘴,露出两颗黄牙,“我刚从周彪那儿问出个细节——那块半月玉钥,刘文远平时就藏在书房暗格里,时不时拿出来摩挲。”
陆承渊沉吟片刻。
“去准备。韩厉,调一百混沌卫,便衣埋伏在知府衙门周边街巷。王撼山,你带三百人明面包围衙门,就说……追查码头屠村案的凶犯,疑似逃入衙门。”
“那俺呢?”王撼山问。
“你负责撞门。”陆承渊拍拍他肩膀,“刘文远若拒不开门,你就把门拆了。记住,动静闹大点,让全城百姓都听见。”
“好嘞!”王撼山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李二,跟我走一趟。”陆承渊整理了下衣袍,“咱们先去会会这位‘无面先生’。”
辰时三刻,苏州知府衙门。
门房刚打开侧门,就看见一队黑衣劲装的汉子立在街对面。为首的是个年轻得过分的大人,青衫玉带,腰悬铜印,正负手看着衙门匾额。
“敢、敢问大人是……”门房小心上前。
“北镇抚司指挥佥事,陆承渊。”陆承渊亮出腰牌,“通报刘知府,本官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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