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石家公子上门时
他没有在前厅等候,也没有让下人通传,而是径直朝着云绛挽的院落走去
领路的管家额头渗出细汗,几次想开口劝阻,却在石砚卿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几个小丫鬟躲在廊柱后探头探脑,交换着意味不明的眼神
男女有别,闺阁私院,岂是外男可随意踏入的?
这道理石砚卿岂会不懂,正因懂,才更要如此
他要让王府上下,乃至整个城里的人都看着,王二小姐这个身份,从今日起,便与他石家大公子绑定了
院落里,那些深紫色的藤蔓在日光下显得有些萎靡,蜷缩在阴影里,仿佛在躲避过于明亮的光线
石砚卿踏进月洞门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里的空气似乎比外面凉几度,带着植物汁液清苦的气味
他看见云绛挽时,对方正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支黄金簪子
那簪子样式古朴,簪头却雕成狰狞的兽首,兽眼嵌着两粒极小的黑曜石,在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
云绛挽苍白细长的手指抚过簪身,动作轻缓得像触摸情人的皮肤,他穿着一身烟青色的衫子,长发未束,几缕墨黑发丝垂在颊边,衬得脸色愈发没有血色,却也愈发惊心
石砚卿呼吸微滞
随即,他脸上扬起温文尔雅的笑,走上前去,将手中精巧的食盒轻轻放在竹几上,“绛挽”他唤得亲昵,仿佛已是自家人
“这是我家从杭州请来的师傅特制的小点心,皮是用上等珍珠细细研磨成沫,混了藕粉蒸制的,馅是桂花蜜酿的莲子泥,你身子弱,吃这个最是滋补”
云绛挽抬眼,瞥了他一下,然后他又垂下眼,继续端详手中的金簪,指尖在兽首的利齿上轻轻摩挲
石砚卿脸上的笑容未变,眼底却暗了暗
他在一旁坐下,自顾自说起话来,说起城西新开的书画铺子,说起前几日读到的诗句,说起石家后园那株百年玉兰今年开得如何盛大
话语温润,姿态得体,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翩翩君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在如何鼓噪,每多看一眼云绛挽——那截从宽大袖口中露出的伶仃手腕,那低垂的眼睫在苍白肌肤上投下的淡影,那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抿起的弧度——他心底那只名为贪欲的兽便膨胀一分
但是,与**而来的,是无尽的恶意,为何这样的人眼睛里不能只注视他一人呢,无论是吃饭喝水什么的,都应该由他来伺候才对啊
如果绛挽不能属于他,那…………
这恶意如此汹涌,几乎要冲破那层温文的皮囊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王萦来了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身后跟着个捧着小药箱的丫鬟
踏入院门的瞬间,她的目光先落在云绛挽身上,又迅速转向石砚卿,最后扫过竹几上那盒精致的点心
“石公子大驾光临,真是叨扰了”王萦先行礼,声音温婉得体,“我今日来看看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带了府医新配的丸药”
石砚卿站起身,回了一礼,脸上依旧带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王大小姐有心了”他的语气依然温和,却透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他原本觉得王萦是个识大体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云绛挽身上,那人依旧把玩着金簪,对这边的对话恍若未闻
石砚卿心知今日只能到此为止了。他敛了敛衣袖,温声道:“既然绛挽还有要事,我便先告辞了”
他顿了顿,看向云绛挽,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郑重:
“还请绛挽,几日后的诗集会,一定要来”
说完,他再不看王萦一眼,转身离去,
直到石砚卿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王萦才缓缓走到廊下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着云绛挽手中的金簪,看了很久
那簪子在逐渐西斜的日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奢华的光
“妹妹”王萦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可以不要去吗?”
云绛挽终于抬起眼,看向她,
“怎么”他淡淡应了一声,指尖一松,金簪“嗒”一声落在竹几上,与那盒珍珠糕点并排
王萦看着那支簪子,又看看云绛挽毫无波澜的脸,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脊背爬上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将药箱轻轻放在一旁,转身离开了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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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很快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了
总的来说,就是果开始成熟了
诗集会是在石府名下的一个地方的楼阁,名揽月阁,三层楼,很适合吟诗作唱,还在郊外,为表对石家的尊重,许多贵族公子来到了这里,包了场,也并未带多少东西
云绛挽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光,明明是白天却要来这里,唉~无趣的很
当他的目光再次落下时,三楼已不复揽月风雅
血
最先攫取视线的,是无所不在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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