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小院静谧,几缕惨淡天光透过窗棂
云绛挽斜倚在暖阁的贵妃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株悄然从窗边花盆土壤中探出、细若游丝、近乎透明的淡金色藤蔓
那是他的菟丝花,乖巧地缠绕在他指尖,传递着丝丝缕缕从王府各处汲取来的、混杂着恐惧、焦虑、算计与隐秘情绪的无形养分
这几日下来,随着食物丰盛,这株伴生能力似乎又凝实灵动了些许,能捕捉到的信息碎片也更清晰,覆盖范围也在他有意无意的喂养下悄然扩张
当然,更多的原因在于他本身
菟丝花依附强者而存,宿主越强,潜力越能被激发
即便是技能,也得抱条够粗够硬的大腿才能升级得快
他院子里的丫鬟早已被调教得如同傀儡,行动规矩,眼神恭顺且永远低垂
空气里只剩下熏香和他指尖偶尔与瓷杯轻碰的声响
把玩间,他想起前几日从妆台翻出的那盒白玉香膏
大小姐送的安神助眠好东西
绯红的衣袖拂过榻沿,他起身,顺手捞起那盒温润微凉的玉盒,揣入袖中,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
是该去探望一下他那位心情想必十分美妙的姐姐了
王萦的院子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她独自坐在书房,面前铺着雪浪纸,手中狼毫饱蘸浓墨,正竭力想通过抄写来平复心绪
笔画僵硬,转折处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有几处用力过猛,墨迹泅开,破坏了整篇的工整
字里行间透出的,全是烦躁、不甘与强压的怒意
“哎呀——”
一个慵懒又带着明显戏谑意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书房的死寂
王萦手腕一抖,一滴墨汁“啪”地落在纸上,迅速晕染开一团污迹
她抬头,只见云绛挽不知何时已倚在了门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云绛挽踱步进来,甚至没等王萦开口,径直走到书案旁,两根手指拈起她刚刚写坏、墨迹未干的那张纸,举到眼前,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然后轻轻“啧”了一声,摇头叹道
“瞧瞧这字……力透纸背,心浮气躁,姐姐看起来,心情很是不好啊?是因为丢了贴心的丫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王萦的脸色瞬间白了又青,她用力握紧手中的笔杆,指节发白,脸上却强行挤出惯常的温婉笑容
“妹妹怎么有空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来看看姐姐啊,” 云绛挽将那张废纸随意丢回桌上,目光在王萦强作镇定的脸上转了一圈,笑意加深,声音却冷了下去
“来看看姐姐这副……落败的、连身边人都守不住的可怜样子啊”
他顿了顿,忽然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却像带着细密的冰针,直直刺入王萦的耳膜与心脏
“哈哈哈~真是可怜呐!看得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你——!” 王萦瞳孔骤然收缩,那一瞬间,她眼底似乎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飞速蔓延,几乎要将整个眼白吞噬!
周身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凝滞、冰冷,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隐隐扩散开来
但仅仅是一瞬,那异象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王萦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再抬起时,眼底已恢复了平静
她声音干涩地重复,“妹妹说笑了。”
“说笑?” 云绛挽轻嗤一声,显然对她这强自忍耐的反应失去了部分兴趣
他不再看她,转而将袖中的白玉香膏盒拿出来,随手“啪”地一声丢在王萦面前的桌子上
“怎么不见春桃那丫头伺候?” 他仿佛才想起似的,语调带着刻意的恍然
“哦,我想起来了……她被夫人送去大公子院里了吧?听说那丫头是自幼跟着姐姐的,情分非同一般,几乎算得上是姐姐的半身了吧?这般亲密无间的人,说调走就调走……姐姐心里,怕是不好受吧?”
王萦低头,盯着桌上那盒香膏,袖中的手紧了又紧,指甲掐进掌心
她声音低微,听不出情绪:“去兄长院里……是夫人的安排,兄长院里也确实缺人,春桃能得此差事,想来……也是她的福分”
“福分?” 云绛挽玩味地重复,不置可否
他不再纠缠春桃的话题,转而走到王萦书案对面,重新拿起那盒香膏,在指尖把玩
“这香膏……我记得,是姐姐前几日特意送给我的吧?说是安神助眠,味道……确实挺特别的”
王萦抬起眼,脸上已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带着些许回忆的平静
“这盒香膏啊……是前些日子母亲吩咐下人从外头坊市带回来的新品,说是宫里流出来的方子,安神极好,那日妹妹身子不适未去请安,母亲便让我给妹妹捎带一盒,怎么,妹妹用着可还合适?”
“哦?母亲让给的?” 云绛挽似笑非笑,忽然向前倾身,拉近了与王萦的距离
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王萦甚至能看清他纤长睫毛的弧度,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略显仓皇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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