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站在病房门口,并没有立刻进去打扰可能正在休息的丁建平。
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病床上那个比记忆中苍老,憔悴了许多的男人,眉头微微皱起,压低声音问身旁的李秀兰:
“丁苏川妈妈,建平兄这病......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李秀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后怕和疲惫:
“就前两天的事儿。之前就是断断续续咳嗽,我们都以为是老烟枪的毛病,没太当回事。结果前天晚上,他突然就说胸闷,喘不上气,咳嗽的时候......直接就咳出血丝来了!可把我吓坏了,就赶紧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一系列检查下来,就......就查出是这个了。”
她指了指病房,声音又有些哽咽。
张海默默地点了点头,心情沉重。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那......丁苏川呢?他知道了吗?”
“奥!他呀,”
李秀兰提到儿子,下意识地想挤出一丝笑容,却更显苦涩。
“知道了,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说他寒假不回来了,在锡城找了个......嗯,寒假工,说是机会难得,管理也严,不好请假。”
她重复着儿子当初安慰她的话。
张海闻言,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也有一丝赞赏,他轻轻吁了口气:
“没想到这孩子......还挺有担当和韧劲儿的。我记得他今年......应该快要实习了吧?”
“嗯......”
李秀兰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飘忽。
“是啊,按理说是该找实习单位了。这孩子,从小就没怎么让我们操过心,就是......就是跟他爸,话少了点。”
听到这话,张海像是触动了什么,他斟酌了一下语气,声音放得更缓:
“有时候啊......孩子愿意留在大城市闯荡闯荡,独立面对生活,哪怕是吃苦,也是好事。磨炼磨炼他的心性,让他更快地成长起来。”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病房内的丁建平。
“丁苏川妈妈,恕我说几句不该说的。建平兄这个人呐...我虽然接触不多,但以前家长会也见过几次,丁苏川在学校的情况我最了解。他呀,就是典型的......嘴上不饶人,心里其实未必那么想。”
“他总是习惯性地用老一辈那样打击,否定的方式来代替沟通,觉得这样能激发孩子的上进心,或者只是把他自己在生活里的压力,不自觉发泄到了孩子身上。”
张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教育工作者的痛心。
“可是...这种方法,在孩子上学的时候,或许还能靠分数,靠听话来勉强维系,可一旦出了社会,这套就行不通了。”
“社会竞争激烈,人际关系复杂,一个年轻人初来乍到,最需要的是来自家庭的肯定,支持和兜底的勇气。如果家里给予的只有否定和压力,那他在外面遇到挫折时,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克服,而是自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像我爸说的那么没用?”
“这样的教育方式,除了给孩子带来一身甩不掉的自卑,敏感和与人交往时的怯懦,根本不会激发他内在的潜能和动力,反而可能成为他前进路上最沉重的枷锁。”
张海转过头,真诚地看着李秀兰。
“丁苏川是个好苗子,本质不坏,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现在愿意在外面拼搏,或许......也是一种逃离,或者想要证明自己的方式。等他这次回来,有机会,你们真的要换个方式跟他好好沟通了。父亲的病,也许......也是个契机。”
李秀兰怔怔地点了点头,像是要将这句话刻进心里。
“嗯......张老师,您说的,我一定.......一定记在心里。等他爸情况稳定点,等小川回来,我们......我们好好跟他谈谈。”
张海欣慰地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些鼓励的话,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
“对了,丁苏川的哥哥——丁一天,他......有消息了吗?”
“丁一天”
这三个字,瞬间在李秀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一下,握着纸巾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张海的目光,低下头,声音变得极其微弱:
“还......还没......”
张海并未察觉她瞬间的异常,只是觉得奇怪,顺着话头说道:“这就奇怪了......当初不是说去当兵了吗?按理说,就算是特殊部队,三年多了,总该有点音讯,能跟家里联系一下才对啊......这孩子,也太让人操心了。”
他以为是年轻人入伍后疏忽了与家里的联系,便好心宽慰道:
“丁苏川妈妈,你也别太着急上火。这样,我在教育系统,也认识一些人,我这边也尽力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渠道能问到点消息。不过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建平兄的身体,你得先稳住,这个家现在可全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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