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敬晖看着他,意有所指:“赵相一死,皇后娘家败落,她心里苦。只盼日后朝局稳了,皇上能念及旧情,待她好些。”
裴文筠垂眸,茶雾模糊了他的神色,只淡淡“嗯”了一声,未再多言。屏风后,谢舒云听得真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几分。
夜色如墨,裴文筠一袭玄色锦袍踏入上林庄园,廊下灯笼的光映着他冷硬的侧脸。
“今日可有异常?”他停在庭院中,声音低沉。
值守的指挥司护卫连忙上前躬身:“回相爷,午后陆大人路过,特意驻足询问宅子里住的是谁。小的按您吩咐,只说是相府安排看管的地方,没敢多言。”
裴文筠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眸色沉沉:“陆旭风?他倒真是我的好兄弟。”
护卫垂首不敢接话。裴文筠抬眼望向正屋紧闭的门窗,语气骤然冷冽:“记住,往后再有人问起,就说这里是右相夫人静养之地,你们是随行负责安全的护卫。”
“是!”护卫心头一震,连忙领命,“小的明白,定不会说错一个字。”
裴文筠“嗯”了一声,挥挥手让他退下。
当年他带着梨溶月进京治理运河时,就安排梨溶月住进正房主院,如今倒也名正言顺。夜色浓稠,上林庄园的廊檐下,灯笼的光晕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廊风卷起他的衣摆,他伫立片刻,转身进了正房院子,屋内烛火摇曳,映着书案上前方人影,还有而案角静静放着一只瓷瓶,瓶中插着几支干枯的柳枝影子拉的特别长。
屋内烛火摇曳,暖黄的光透过窗棂漏出来。裴文筠放轻脚步走近,透过半开的窗缝望去,只见梨溶月正坐在书案前,手里捏着一支炭笔,目光落在摊开的舆图上——那是他早年勘测运河时画的初稿,边角已有些磨损,却被她仔细压得平整。
她看得专注,纤长的指尖沿着河道的线条缓缓划过,眉头微蹙,不知在研究着什么。烛火映在她脸上,柔和了她清冷的轮廓,鬓边一缕碎发垂落,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裴文筠站在阴影里,静静望着她的侧影,竟忘了出声,只觉得这片刻的安宁,足以抵过近来所有的纷扰。
忽然,一阵夜风从窗缝钻进来,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险些熄灭。梨溶月回过神,下意识起身想去关门。她握着门栓刚要用力,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门后站着一道黑影,惊得浑身一颤,脚步踉跄着往后退,后背眼看就要撞向身后的桌角。
“小心!”裴文筠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跨步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迅速挡在桌角。掌心触到她腰间微凉的衣料,还有她身体因惊吓而产生的轻颤,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梨溶月站稳后,猛地推开他,眼神里满是警惕和疏离。可她刚退开半步,手腕就被裴文筠紧紧攥住,下一秒,他又将她拽进了怀里,手臂收得极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抱的太紧,昨夜一宿的折腾让她浑身酸痛,此刻根本使不上力气,梨溶月挣扎一气也挣不脱,手腕被攥得生疼,她闷哼了一声,索性放弃了挣扎,身体僵硬地靠在他怀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肯说一个字。
裴文筠能感受到她的抗拒,怀里的人明明那么近,却又像隔着万水千山。他慢慢松开手臂,垂眸望着她苍白的脸,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气她的逃婚,有恼她的冷漠,可更多的还是对自己昨夜失控后的懊悔。洞房花烛夜的荒唐,并非他本意,可事已至此,那些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苍白无力,只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两人对视着,屋内静得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裴文筠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放开了她的手腕。他怕再多说一句,只会让她更反感,也怕自己控制不住,再次泄露心底的恐慌。
最后,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藏着未说出口的深情与无奈,随后转身,脚步沉沉地穿过连廊,走向了西侧的书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屋内的烛火,也隔绝了两人之间那难以言说的尴尬与疏离。梨溶月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指尖微微蜷缩,桌案上的舆图依旧摊开着,可她再也无心细看,只觉得那暖黄的烛火,突然变得有些刺眼。
梨溶月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廊外的风声再次吹得窗棂轻响,才缓缓回过神。她走到书案前,指尖抚过舆图上熟悉的笔迹,那些纵横的线条曾见证过她仰望他时的笑容,如今却只剩满室的沉默。她深吸一口气,将舆图小心翼翼地卷起,用丝带缠好,放进案下的木盒里。
屋内烛火依旧摇曳,却驱不散心底的寒凉。梨溶月脱了外衫,躺在铺着素色锦被的床上,身体陷进柔软的被褥里,脑子却像灌了铅般沉重。连日来的忧思与泪水耗尽了她的力气,双眼在烛火的光晕里愈发酸涩,倦意如潮水般涌来,没过多久,她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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