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入怀花千树 第142章 磨难归来心意隔1

脑海里的记忆跟着打转，北漠的雪、月宫城的金属味、裴文筠的脸、周文筠的声音，全都搅成模糊的漩涡。她想抓住“回去”的念头，却连“要见谁”的轮廓都抓不住，意识像被光吞噬的雾，渐渐沉向更深的黑暗，只余下失重带来的眩晕，在胸腔里反复碾过。

鼻尖钻入雪水混着枯草的冷冽气息，梨溶月猛地睁开眼——不是月宫城清灰的大厦，而是云州卫温暖的营房内，满室的草药味伴着炉炭的烟火气，充盈着鼻腔。

她撑着手臂坐起，肩头L-137的编号已消失，指尖触到的是熟悉的棉絮衣襟，袖中短匕仍在，却没了工装的冰冷质感。记忆如潮水涌来：无鬼山的雪崩、李池后背温热的血、滚落的石块砸中他时的闷响……“李池！”她心头一紧，不顾浑身酸软就要下床，刚踉跄站起，门帘便被掀开。

“溶月！你终于醒了！”裴文筠的声音撞入耳膜，他一身玄色劲装沾着雪，快步上前就想拥抱她。梨溶月侧身躲开，语气发颤：“李池呢？他有没有事？后背的伤……”

“你先别急，军医说你只是受了惊吓和风寒，躺了三天三夜。”裴文筠伸手想扶她，却被她避开，“李池，他…”

“他怎么了？他人…？”

话未说完，梨溶月只觉眼前发黑，眩晕感比时空门穿梭时更甚，她晃了晃，直直向后倒去。裴文筠眼疾手快扶住她，声音陡然慌了：“溶月！溶月！”见她双目紧闭，他慌忙抱住她把人放床上，室外的风雪卷着他的呼喊：“军医！军医在哪？”

帐帘被风雪裹着掀开，穿灰布短打的军医提着药箱快步进来，手指搭在梨溶月腕上片刻，又翻开她眼皮看了看，松了口气：“裴大人莫慌，梨姑娘脉相稳着，就是身子亏得很——雪崩时受了寒，又连着两天没好好进食，方才情绪一激动，气血跟不上才晕的。”

裴文筠攥着她微凉的手，眉头紧锁：“那需用什么药？我这就去取。”

“药老朽已留下，按时煎服便好。”军医把药包放在桌案上，又瞥了眼床上人，“北地风硬雪大，她这身子骨禁不起折腾，若能回京城养着，暖阁里歇上半月，保管比在这儿强。”

梨溶月缓缓睁开眼，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汽，脸色苍白得像帐外的雪，唇瓣没了血色，唯有眼底因记挂李池，还凝着一点焦急的光。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羽毛：“李池……真的没事吗？”

军医知晓李池是裴使君的护卫，专职保护梨姑娘安全的，人在过无鬼山时没了。

裴文筠按住她的肩：“先好好躺着，等你好些，我就带你去看他。”

台上烛火燃了半宿，映得裴文筠眼底覆着层青黑。梨溶月昏沉间，总断断续续哼着“雪…小心”，细碎的梦话混着呼吸落在被褥上，他便俯身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着受惊的孩童，“…周文筠…你们……不能这样…”，他的指尖掠过她汗湿的鬓发时，突然停滞一下，而后又继续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轻得怕碰碎了她。

天刚蒙蒙亮，风雪渐歇，裴文筠端着冒热气的肉糜粥进来，刚放下碗，就见梨溶月缓缓睁开眼。

“醒了？”他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端起粥碗舀了一勺，吹凉了递到她唇边，“刚熬的肉粥，你试试。”

梨溶月偏过头，伸手想接碗：“我自己来。”手腕刚抬起就发虚，晃了晃又落回被上。

裴文筠无奈地笑了笑，又把勺子递近些：“听话，你现在没力气，我喂你。”见她没再躲闪，便轻轻舀着粥送进她嘴里，“慢慢咽，不用急，能吃多少算多少。”

梨溶月小口嚼着，温热的粥滑进胃里，暖意漫开，只是望着他专注的侧脸，鼻尖忽然泛起酸——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是却莫名其妙的控制不住。

裴文筠放下碗，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泪，“溶月，对不起，让你受罪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梨溶月忽然有种无力感，她想到了临走的时候，周文筠说的话，她知道他的担忧亦是大多数有思想的人类的担忧，可是她的看法却不一致，但是她也无解，同生老病死一样，她无力改变，不仅如此，力量渺小的她，还被迫沦为试体，被搅进这种茫茫宇宙何去何从的难题中。她吸了下鼻子，清冷的空气钻进鼻腔直达肺腑，“李池怎么样了？”

裴文筠看着她的眼睛，担心她会情绪激动，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温润细腻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紧紧的握住。

“溶月，听我说，你不要太过悲伤，李池他，人不在了。”

梨溶月愣住了，几秒后，她“哇”的一声，原本止住哭泣的眼睛，顿时热泪盈眶。

裴文筠看着她哭，想起三年前，他带着她进入京城的一家饭馆时的情景，她看清四周的环境后，也是如此大哭的。

他递上一块手帕，梨溶月没有接，他就亲自给她擦泪，却发现，他擦不完，总有新的泪水重新覆上脸庞。

他丢下帕子，把梨溶月拥进怀里，低下头去轻吻她的脸庞，而正是这个举动，突然惊吓到了梨溶月，她立刻挣脱开来，双手一下下的擦着眼泪，她红着眼睛，带着些鼻音，“我想要去看看他。”

“秦将军派人送他回宁州安葬，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宁州？梨溶月忽然想起她在过时空门时候见到的场景，周文筠说她想要去那里，原来啊，竟是这样的原因，她不禁悲从中来。

“我…我想去宁州。”梨溶月哽咽住。

裴文筠并无迟疑，拥住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

当日裴文筠就安排了秦牧及京城来的交接官员，让他们先回京复命，他则请了假回老家祭祖。

安排妥当后，便带着梨溶月一路南下回宁州。

因为梨溶月身体的原因，他们回程坐的马车，紧赶慢赶，到达宁州时候，李池已经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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